当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卡到了千雪的脖子上。
“你的愿望是什么，你还是不说么？”
他俨然已经失去了哄骗的耐心，开始暴躁地逼迫起来。
这老头靠她近了之后，身上强大的暗黑鬼气便暴露无疑。从那股鬼气带来的压迫感来看，这老头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很久以前，千雪曾经在云州志异上读过一则故事。
那个故事大抵是说，地狱中除了阎王以外，还有几个摄政君。他们有着不同的能力，比如能提笔断人生死的叫判官摄政君，比如能主轮回的叫因缘摄政君。
其中还有一个摄政君，他的能力是与人做交易，替人实现他们的愿望，然后从人身上换走一件宝物，那宝物都是阴间府库中最稀缺的某种资源。这名府君，被称为司财摄政君。
但云州志异上对他的详细记载不多，但却清楚写着一点。他不能随便杀人，除非这个人自愿和他做交易。
假如他真是地狱里的那个司财摄政君的话，只要她不同意和他做交易，他便不能杀她。
不过，他若是地狱的人，手上又为何会有天庭王族的印记？并且还跟赵凌哥哥画出来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我的愿望是杀了天帝，你能做到么！”
千雪之所以如此说，完全想试试，他究竟是不是司财摄政君。
意料之外的是，老头方才还用力的手，慢慢地放下了。方才他那紧蹙成一团的眉眼也松懈下来，并且眼中的怒气也是说散就散了。而饶在他周身的那股鬼气，也慢慢地敛了起来。
“行了，交易不成，我们的之间就没有锲约，你回去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
“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千雪抬眸，掷地有声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天地盟会到处挑起世间混乱，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那老头怔怔地盯着她，好半天才淡淡一句：“以后不会了。”
再然后，他便从她的眼前，彻底消失。
眨眼之间，千雪的眼前又是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方才华丽的高台玉殿消失了，复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路口。
前方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不是人傀的东西封着道路。
“千雪，你醒了，你方才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愣住不动了？”
赵凌正关切地望着她。
“赵凌哥哥，方才，你没有见的那股邪风么？还有那个黑袍老者？”千雪惊异地问。
赵凌摇头说：“没有啊，方才一进了这个路口，你就愣住了，无论我如何唤你，你都没有清醒。所幸，那些怪东西似乎很怕过来，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我看到他了。”
“谁?”
“李先生他们说的那个黑袍老者。”
赵凌急忙问：“那你看清他虎口上的标记了么，是不是星型的。”
千雪点头说道：“跟你画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赵凌瞳孔一缩，眼底瞬间情绪涌动。像是惊吓，又像是痛苦，他毫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是你的父帝么？”千雪问。
赵凌痛苦万分地回答：“是他。可是我不明白，他堂堂天帝，为什么会在背地里做些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竭尽所能地隐藏，没想到他还是认出了你。哎，我已经不是神籍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了你。”
他的思绪显得有些凌乱，说出的话，千雪似懂非懂。
如果那个老头真的就是天帝而不是司财摄政君的话，方才他明明可以杀了她，为什么他又放了她？
还有，为什么他突然说了句“以后不会了。”
什么以后不会了？是不会再挑起世间的战乱，还是说不会再与大周作对？
“咬……”
不远处那些人傀似的怪物还在不断地嘶吼，他们的爪子不断向前伸展，似乎想要捉住他们。
并且，他们似乎不像方才那般恐惧了，似乎马上就要拥挤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赵凌哥哥，我们先离开再说。”
“往那边走？”
千雪看了眼一抹黑的西边，说道：“我们继续向西，那边也是有城门的。”
怪物的背后还是灯火通明的繁华之景，而方才黑气弥漫的西边，天上的黑云却突然散了。
依旧是漆黑一片，但空气里却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压抑的味道了。
“轰”
片刻之间，怪物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看来他们方才所惧怕的，是那个黑袍的鬼气，如今应该是他走了，所以这些东西便不再畏惧了。
“快走！”
赵凌拉上千雪，开启登天魔步，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直到跑出几十里意外，二人才歇下来踹了口气。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回到军中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原本计划的是次日一早出兵，但经过这次的探查之后，千雪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命长使军继续原地调整待命，另外派人去了泗水，通知管虎派兵过来汉水，与他们会合。
与人作战，长使军的配置，可能所向披靡。但与半人半尸的怪物作战，或许管虎那一只尸煞军队更为合适。
折腾了一天，千雪和赵凌都有些乏了。
赵凌说:“千雪，我们先歇着吧，不养精蓄锐，仗不好打。”
“嗯！”千雪点了点头。
虽说行军艰苦，但主帅的营帐规制还是很高的。没有床，却有极其厚实的棉絮铺垫。
而普通营帐的士兵们，基本都是席地而睡。
赵凌从身后搂着千雪的腰，贴着千雪的耳根问：“千雪，假如有一天，你以后会亲手杀了我的父帝么？”
这是一个极其难以回答的问题。
一方面，他是毁灭魔界，杀了她父尊，封印了她魔族万千魔魂的千古仇人。另一方面，他又是她丈夫的亲爹，杀他似乎有违伦常，并且还会伤了赵凌的心。
“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千雪只得实事求是地回答他。
但她心中隐隐觉得，今日在阳朔西城见到的那个人，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