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他们到达位置时,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李萧月带错了地方。
因为抬头望是蓝天白云,低头看是千年冰山,旁侧是呼呼北风,刮得人脸颊生生作疼。
“师傅,你确定是这里?”千雪不可思议地望向李萧月。
李萧月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闭上双眸,口中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千雪就见着蓝天上突然裂开了一道金光灿灿的口子,口子越变越大,洞口里面的一切也越来越清晰。
那红瓦高墙,青柳白杨的殿宇,千雪看得楞了神。
不是因为豪华到令人乍舌,而是莫名地觉得熟悉,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但无论她怎么想,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从悬在半空中的殿宇里伸下来一道青石板路。
那条路,一直从上延申向下,直到扎根在雪域之巅的冰面上。
路上厚重的青苔,看上去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又是那么真实,就仿佛是登山的步道一般。
“上去吧,沿着这条路一直像上,一路走到底,不要回头。路的尽头便是天玄学院了。”李萧月单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青石板路,示意千雪他们登梯。
千雪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万万没想到,脚踩上去的感觉竟然如临平地,特别扎实。
于是她径直向上爬去,一口气走了近百步。
但奇怪的是,一路走来鸦雀无声,就仿佛当初处在镜界里一样。
他们总共四个人,即便是没人说话,脚步声应该是有的吧?为何会安静成这种样子?
千雪不可置信地回头一望,这一望简直吓得魂都差点脱体而出。
方才她走过的步梯全都消失不见了,自己的足底就悬空在空气上。
明明应该行在她后面的李萧月他们,半个影子也没见着。
并且,雪域之巅的冰面底下也和平时看到的大为不同了。
这时的她,看见的冰层底下,无数的骸骨埋得杂乱无章。
有人的,有各种兽的,还有一些特别模糊,连她都叫不上名字的。
最惊骇的是,这些骸骨一层叠套这另一层,多得数之不清。
千雪身子微微颤了颤,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惊汗,强行说服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赶紧平复情绪继续赶路。
她慌忙转过头,抬头一看,前面的路竟然也消失了。
前无路,退无门的感觉让她有些窒息,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师傅”
“梦罗”
“慕容兄”
她轮番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多么渴望能得到一声回应,哪怕是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都好。
这样,至少她不会觉得绝望。
然而并没有。
除了空灵的回声,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难道她就这样被困在半空中,走不掉了吗?
千雪心中无比懊悔,早知道时刻记住师傅的叮嘱,千万别回头了。
自己刚才究竟是哪里不对付,为什么偏偏要回头呢?
更可怕的是,长久的静谧之后,突然耳根边炸响了凄厉的哭声,还有喊冤声。
“公主饶命啊,绕过我们吧。”
“爹爹,你死得好惨。”
“你这个坏女人,我永生永世,来生来世也绝不放过你。”
“哇呜,哇呜……”
那些声音空灵诡异,又极其混乱。
就仿佛千雪所处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型的刑罚处置场,无数多的冤屈在这里产生,又血腥又悲壮。
最要命的事,这些声音还会在无形之中改变她本来的情绪。
时而觉得压抑、胸闷,时而觉得忧伤,时而又觉得怒不可遏。
要说千雪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生离死别,也感受过各种光怪陆离的人。
这样的诡异感受,还是第一次。
任她如何自我安慰都无济于事,那种几近疯狂和崩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千雪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能再让这些奇怪的情绪主导自己了,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千雪心中下定决心,于是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凭着感觉一股脑往上冲。
脚下却再也没有那种踏实的感觉了,仿佛塌在了棉花上,踩上去觉得是在坠落的。
双脚的速度交替得越快,就越觉得自己的中心越发漂浮。
但是脚底却迟迟没有触地。
千雪不顾一切闭着眼地狂跑起来,直到感觉到脚底下突然变得踏实了,才猛然睁开眼。
这一睁,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殿宇前方的平地上了。
抬头便看见,殿宇的正前方诺大块金匾,上载“天玄地幽”。
殿宇的门廊足足有七八米宽,十多米高,两侧分别立着两只硕大的神兽门墩。
左边那只像极了镇守陵塔的凤凰,不过这个石墩上的凤凰却有两个头颅。
右边的那只像极了传说中的飞龙,龙头朝上,两根长须直立在半空中。
到了?
千雪不可置信地环顾一番,发现此处的景致和自己先前在雪域之巅的冰面上抬头看见的天空裂隙里的环境一幕一样。
可是再往下看时,脚底下却是踏踏实实的青石板,根本看不见雪域之巅了。
望天上看,没有蓝天,没有白云,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就像是秋日的浓雾,但这浓雾只悬在半空中,下面的殿宇却光亮如斯。
“师傅,梦罗,慕容兄,你们在吗?”
千雪一边唤他们,一边缓慢地朝着门廊靠近。
她这一唤,没唤出她的师傅朋友,倒是唤来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那人红裙瓢飘,明艳靓丽,却带着敌对的目光。
“师兄竟然把你也带来了,看来他们都在骗我。”
她眼中七分敌视,三分悲伤。
千雪一眼便认出她,庆萧云,那个因为感情而不惜一切的女子,一个任由自己情感无限放大而无法渡魔成神的魔女。
“庆师叔,师傅他们已经到了吗?”千雪弯腰行了个礼,问道。
“师兄收你当了徒弟?”庆萧月的眼中的情绪转换比天气的变幻还快。
方才的敌视和忧伤消失不见,转而充满的惊奇和喜悦。
“师兄和你一并来的吗?”她面上的表情因开心而显得舒展,越是舒展就越是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