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有个建议。”千雪将册子还到赵凌手上。
赵凌和李萧月都同时做出洗耳恭听之势。
“天地盟的党羽，一定要拔，但是千雪认为也不是不能与我们想做的事同时进行。恰好，改革国家制度会给拔除毒瘤带来契机。”
千雪往旁边踱了两步，继续说：“当周国成立的消息一经公告，也就意味着，平丘不复存在了。我们可以对老平丘进行重新划分，比如从前的郡县，可以几个合并。指派我们信任的人，前去接管。将世家族的子弟分散到不同的部郡，颁令他们可以自由更改姓氏。”
“又比如，人才选拔机制的改革，可借用大周国需要统一标准为由，全部变成科考制。如此这般，数年之后，平丘必然焕然一新。届时再处理天地盟，也就不会牵扯众多了。”
赵凌边听边点头，认为千雪的策略极好，李萧月却认为不然。
“二圣，如今周国初立，各方阻力巨大。且不论外部龙军围城，国内恐怕心中不服的人也很多啊。改革不是一蹴而就，需要的时间会很长。但我们却等不起啊，我们需要的是快刀斩乱麻。若是任由天地盟继续发展，必然会对我周国日后平定天下形成巨大阻力。“
“那李先生，你可有何高见？”千雪问。
李萧月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说道：“很多活动，也不一定要搬到台面上。天地盟本就是个地下组织，我们派人案中调查。查明了真相，直接将涉案的人暗杀了便是。根本不需要引起群臣的恐慌。”
“将禁卫军抽调出一部分，成立追查司，所有上不得台面的，全部交由他们处理。”
说完，李萧月眼底情绪涌动，似乎对这个追查司充满了期待。
“这……”
千雪与赵凌对视了一眼，陷入到犹豫之中。
他们二人，身为一国之君，向来追求的都是明政。成立追查司，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无疑事在挑战他们两人的价值底线。
况且，一旦追查司成立，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知道的秘密越来越多，难保他们不会滥用职权，做一些别的事情。
李萧月似读懂了他们的犹豫，又说道：“追查司，不过是个临时的组织，一旦天地盟被彻底瓦解，他们也可以解散。但我们必须控制住局面，要有与天地盟制衡的势力。哪怕不能立即肃清，能长期牵制也好。”
从前，凤千雪对李萧月的建议，一直都是坚信不疑，他怎么说她怎么做。
但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觉得，他这个人让人琢磨不透，亦正亦邪。
做的事都是为天下苍生的大事，而方式却从来不择手段。
比如为了增强武器的能力，他创造的熔铸之法，都是以生魂入器。又比如为治病，他不管霸下死活，依旧取了他的血。还比如，平日里他对万事万物都冷静的让人发指的态度以及强大到无法揣测的各种能力……
越是难以揣测，不安全感就越强。
“女王，我的身份，目的全都与你交代得十分清楚，甚至连我毕生所学的本事都传授给你。难道女王还是信不过我么？”
读心当真是一门了不起的能力，它让一切心思无所遁形。
千雪尴尬、愧疚地垂了垂眸：“李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担心，这么做，会失控。天地盟的组织之庞大，牵扯之众，千雪感觉它不单单是龙国的爪牙这般简单。”
李萧月侧身，目光与她对视，她却胆怯地收回了目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为了魔族。女王若不信我，我立即辞官归田便是。”
“赵凌哥哥，你觉得成立追查司，是对了还是错了？”
李萧月走后，凤千雪将希望寄托在赵凌身上。若他的意见也是不成立的话，那便有不成立的方法。
做个样子与认真去做，投入的成本是截然不同的。
赵凌拉着千雪的手，扬唇一笑，说道：“走吧，回寝宫再说。”
千雪：“赵凌哥哥，你怎么变坏了，都什么时候了，心里面想的还是这些？”
赵凌委屈一脸：“我想什么了？”
半晌之后，长使宫中，赵凌与千雪对坐茶桌前。赵凌将冲泡好的碧螺春，递给千雪：“现在你可以说了。”
原来，他说的宫里再说，竟是这样子说。是她自己想多了，千雪不由得一阵脸红。
“喝个茶还脸红，千雪，你变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千雪越发觉得成婚后的赵凌，在她面前说话越来越不忌讳了。
千雪棱了他一眼：“方才在凤清殿，我都问你了啊，如今该你回答了。”
“哦，这件事啊。”赵凌端起茶杯递到嘴前哆了一小口，说道：“李萧月说得也有道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不如一试。”
“李萧月他真的是天玄学院的院长么？”千雪问。
赵凌是神界的紫澜神君，想必，李萧月的身份他应该是清楚的吧。
“你不喝我冲泡的茶么？”赵凌眼神停留在她端杯的手上，反问。
千雪汗颜，平日里严谨温暖的赵凌今日是怎么回事？反复岔开话题，说话还没个正形。
这些异样的行为，不像是从前的赵凌，反倒是像极了慕容盛。
“喝就喝。”千雪举杯，一饮而尽。
这茶清香甘洌，饮之让人不由觉得神清气爽。下腹之后，还有回甘，口里就像嚼过蜜糖一般。
碧螺春千雪也冲过，从来不是这般滋味啊。
“好喝么？”赵凌问。
千雪点头，一面端详着茶杯。半响却看不出端倪，于是问他：“赵凌哥哥，你是如何做到让茶有回甘的？为何我即便是用山泉水冲泡的茶，也没有这般滋味？”
赵凌取来茶壶，一边为她续杯，一边笑着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这般对饮了？每天都是国事、正事，都忘了我们除了是建功立业的搭档，还是要白首相守的夫妻。”
他的表情很陶醉，似乎很享受这短暂的饮茶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