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志异》上关于这种海冰珠有记载。
它的组成是龙珠,每一粒珠子,都附着着一个未成年的龙珠公主的亡魂。因此它们才会比一般的龙珠更加晶莹剔透。
龙族公主都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贵族,无缘无故夭折的少之又少,她们的亡魂还能集结成珠的,就更为罕见了。
据闻,佩戴上海冰珠,能助人凝神静气,且能提升修为造化。
所谓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它神奇的疗效,云州大陆上的人,对其趋之若鹜。
甚至还有人一辈子漂泊船上,永不着家,就是为了寻找它。
一颗便已经是价值连城,眼前的悬架上,竟然挂着一窜!
要换作是云州大陆上的那些寻常人,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要过去争抢了吧。
“慕容兄,还记得我们在无边海河的时候么?”千雪望向他,道:“师傅要我们看见的是蔚蓝色的水,才可以离开。”
“但是在这里,他什么都没交代,只让我们七日之内要出去。为什么呢?”
慕容盛笑了笑,志得意满地说道:“这个地方叫激贪厉俗,何为贪?无非就是人们对财物的欲望,对权力的渴求之类的呗。”
他抬了抬眉,眼神望向千雪,又道:“既然是渡魔,渡的肯定是心魔。人的心魔不就这几类。我想,眼前看到的这些,都是对我们的考验吧。”
“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千雪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对那海冰珠有想法。”
“呵呵”慕容盛摇摇头,向前走了一步,兴致海冰珠的跟前,又看了几眼,说道:“很多东西,欣赏,并不一定非要得到。”
而后,他转过头来,冲千雪挑了挑眉:“我也很喜欢你啊,但我碰你了么?”
千雪汗颜,他开起玩笑来,当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啊。
奈何现在整栋房子里仅仅只有他们两人,他这种玩笑一出口,千雪瞬间觉得整个房子的氛围都变得尴尬起来。
“好了,千雪,这里看看便罢,我们去楼上吧。”说话间,慕容盛已经移步到楼梯的位置。
“师傅不是让我们从后门出去么?好奇心太强,并不是什么好事。”千雪站在原地提醒他道。
慕容盛回过头来,手指着殿堂的四周,晃了一圈,道:“这里哪有后门,除了这个楼梯,其他地方全都是封闭的,连窗户都没有一个,如何出去?”
千雪环目四顾,果然如他所言,周遭全是侃侃木板,哪有什么后门。
既是唯一的通道,也就只有试试才行了。
千雪紧跟他身后,朝那悬梯走去。
这悬梯和先前千雪看见过的任何楼宇的梯子都不太一样。
远看很不通,走上去才知道内有乾坤。
比如前面的每一步上面都刻着玉字“青云直上”。
他们在上面,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联翩浮想。
千雪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个襁褓中的婴孩。这个孩子五官清秀,长得好看极了。
她出生起,就被她得亲生父母抛弃在云柳树下,因“哇哇”的啼哭声引来一名贵门女子。
女子将女婴抱了回去。
晃眼间,女婴长大成亭亭玉立的女孩。而后被养父母以“阿娇”的名讳,顶替他们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了王宫中。
至此,后面的情节就开始荒诞起来。
千雪每往上迈出一步梯子,女孩在宫中的地位就会晋升一级。
一开始是答应,再是昭仪,再是嫔妾……
千雪突然想起门口的那四个大字“激贪厉俗”,感觉自己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沦入对权力、恩宠的无尽贪念之中。
她停下了脚步。
既然是激贪,那肯定不能放任自己的欲望横流下去。
想到此处,千雪猛然睁眼,转头就往回退。
退的时候,一气呵成,什么杂念都没有。
当她退回到一楼的平地上时,先前进门时看见的金山、银山全都不见了。
悬架上挂着的海冰珠也消失不见。
先前挂珠子的位置上,挂着块牌子,上面刻着“舍权用道”。
悬架的后方墙壁上,恰好露出个孔洞,幽幽透出悬光。
莫非那就是后门?
而悬架上挂着的牌子,是门钥匙?
千雪刚想去取下来试试,却猛然想起慕容盛还没下来。
她生怕他深受权力幻觉的蛊惑,越陷越深,就赶紧呼唤他:“慕容兄,快下来,后门在楼下。”
此时的慕容盛,早已经走出好几十步,而且在幻觉中的他,是根本听不见有人唤他的。
他的幻觉和千雪截然不同。
他迈出的第一步开始,人生就是灰色的。
他成为了被遗弃在平丘国的质子。
周围尽是些冷嘲热讽的人,他很小的时候,有人跟他说,要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就必须取得平丘王族的信任。
他迈出的第二步,是成为了平丘太子的门客。
而后,他开始为太子出谋划策,助他获得平丘王的信任,又帮助他集揽更多的门客。
太子信任他,给他的权力越来越大,还答应他,等他当上平丘王,便助他归国,夺取政权。
后来,他们卷入了平丘的夺嫡风波之中,他怂恿太子,养了私兵。
似乎,他在权力的欲望里,越走越远。他半点都没有想过回头,因为,对他而言,过去的路太苦太苦,他永远不想回头再走一遍。
一次太子让他帮忙刺杀七皇子的后台,当朝的尚书令时,他在尚书令府遇到个姑娘。
那姑娘清秀的眉目,像极了千雪。
她说:“慕容公子,放过我的父亲吧,我愿意以身相许,终身陪伴你左右。”
她那么好看,好看到他挪不开眼。
慕容盛陷入了新的犹豫之中。
若是放过了尚书令,那太子那边,他铁定是回不去了。
但眼前这姑娘,他一见就那么喜欢。就仿佛突然看到了前世的情人,觉得自己和她理应有一段盖世良缘。
他又怎么忍心伤害她?
是放弃权力还是放弃姑娘?
想的太多一时间头痛得想要炸裂一般。
心底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慕容兄,回来。慕容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