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这才梳理了一番头发,而后背着手,风度偏偏地进了李萧月的营帐。
也不知他二人在里面是如何医治的,旁人就偶尔听得里面时不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响。
“啊,咿呀。”
时而听见的声音来自墨卿,时而又感觉仿佛来自李萧月。
总之,那种声音听起来不似痛苦,反倒是有些浓情蜜意。
第二天,李萧月痊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身边,形影不离地站着墨卿。
墨卿跟李萧月贴身而站,两个人的距离说不清的暧昧旖旎。
千雪与赵凌互相对望一眼,心灵神会地一笑。
倒是龙吟,不识实务地跑去说了句:“李先生,你可算好了。墨宗主,你给的药,我让李先生服下之后,他浑身难受,我还以为我拿错了药,差点内疚得不敢面对凤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萧月从来都冷峻清高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羞尴的神色。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墨卿,那眼神,似温柔的谴责,又似浓情的警告。
墨卿脸上一直挂着笑,被他这么一瞪,反倒是娇羞起来。他一只手缕着鬓角的头发,模样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好了,好了,大家不用担心了,昨日的药丸,不过是我给李丞相的一次教训罢了,谁叫他……”
他欲言又止,似在估计李萧月视若生命的颜面与自尊。而此时李萧月的表情,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似乎三分悔恨,三分不甘,还有三分幸福?
“既然李先生没事了,大家伙分别让自己管的将士们都收拾收拾,我们在休息一日便出发吧。”千雪很和时宜地打了圆场。
于是,众人便不在将注意力放在李萧月和墨卿身上,都纷纷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千雪拉着赵凌的手,脸却朝向墨卿的一面。她冲他眨了眨眼睛,这个眼神像极了祝福。
墨卿同样回她以“收到”的眼神。
再接着,二人心照不宣地各自拽着属于自己的那个人,朝不同的方向而去了。
过了狼山就是泽地。
龙国境内的这边泽地,纵横约三四百里。周遭全是大山脉,山高林茂,五路可走。
泽地虽凶险,但与军队而言,无疑是最省时、省力的行军路径。
先前千雪让后勤给每个营都准备了一定数量的长竹篙,终于在泽地派上了用场。
在泽地,功力再高的人,也得先以竹篙探路,才能下脚。否则一旦陷入这泥沼里,便很难脱身。
从前在凤国的凤栖山上也有一处移动的,且千年不干的泥泽。千雪小时候和凤千璇他们一起去山上玩,亲眼见得有一伙图谋不轨的盗墓贼,不小心陷了进去。
先是其中一个陷入进去,他越是挣扎,就被泥泽吞噬得越快。他的同伴为了救他,就用手拉扯他,结果也一并被拽了进去。
最后,那伙盗墓贼全部被泥泽吞没。
从古至今,多少人想要盗取凤栖山上贵胄们的陵墓,但鲜少听闻有人得逞。想必跟着泥泽的存在有着莫大的关系。
狼山到冥城这一段路程中的泽地,较之凤栖山的那一处,更多、更广,且更不易觉察。
因此,他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步一探,才有可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即便如此,大自然的瞬息万变,同样会让人始料不及。
比如,谁也没想到,这里的泽地,也会像凤栖山那样,自己移动起来。
好多兵士前脚还踏着实地,竹篙探路也是实地,后脚一踩上去就陷入了泥泽。
方才还井然有序的行军步调被打乱,兵士们都开始慌乱起来。吼的吼,叫的叫,有些想要挽救战友的不顾三七二十一去拉,结果也陷入了泥泽。
信物言一脚踏空,陷入了泥泽。他的副将和兵士想要来拉他,被他喝退:“不能牺牲更多,你们别管我。”
这声嘶吼被不远处的龙吟听见。
他从前常年行军打仗,也途径过这片泽地,应付起来颇有些心得。因此,他的军队几乎没有舍命在此的,即便陷入,他也能救他们回来。
龙吟朝信无言的方向赶了过去。发现他已经大半个身子陷在泥泽里,只有手和胸以上的部分还能活动。
他拼命运气,想借助内力使自己脱身。可他越是用功,就沉没得越快。
他的副将和兵士在旁侧围着他,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施救。
“信将君勿动!”龙吟一边招呼他,一边在他正前方距离泽地大约两米开外的地方趴下。
他伸出一只手去够信物言:“信将军,将手给我。”
信无言激动万分:“龙君不可啊,我会把你也带进来的。”
龙吟道:“吩咐你的士兵,压住我的腿。信将军别担心,只管拉着我就是。等会,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
信无言将手够了过去,费了一番功夫才与龙吟的手握住。
几名信无言的士兵按照龙吟的吩咐,分别在他身体的两端蹲下,几人压住他的右腿,几人压住他的左腿。还有两人在他身后趴下,分别拉住他的两只脚。
这种稳如泰山的姿势使得龙吟可以充分用力拉扯信物言,但他自己却不容易被泥泽的拖拽力吸进去。
“信将军,你全身放松,尽量让自己身体前倾。”龙吟嘱咐道。
果然,照着龙吟的方法,信无言被成功拖拽出来。带着满身的泥污,浊气,好歹是完好无损地活着爬了出来。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信无言一出来边长嘘了口气:“这比先前我们在黑海都还要凶险。于敌厮杀,不过是拼的力量和功法。但这泽地,折磨的却是人的内心。”
龙吟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冲信无言点了点头,便继续回自己的军中去了。
有了方才龙吟的示范,其他的军队但凡是有人不慎落入泽中,皆是照着他的样子施救,无一人未被成功救出。
周国的大军行军了大约三四个时辰,泽地走出了一大半。他们原以为胜利在望,纷纷坐下暂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