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都休息了一阵,养足了精神。许霄怀才开口询问伊安一些从刚开始就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问题:
“伊安,你是怎样得知我失踪的消息的?”
看着黑发青年难得严肃的脸,本欲撒娇装傻糊弄过去的金发少年稍稍退开一直赖着许霄怀的身子,低下头,过了半晌,才低声开口:
“……特尔斐。”
许霄怀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心头一时思绪万千,也没有注意到伊安对于大祭司直呼其名的称谓有哪里不对。
“那日,特尔斐假扮成你,假装祈福完成,我正准备兴高采烈地去寻你时,却发现你对我冷若冰霜的。”
说到这,金发少年一脸委屈。看着伊安好似小狗狗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样子,许霄怀不禁无奈扶额。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许霄怀表示他不是很懂。
听完伊安断断续续的表述,许霄怀才大致明白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原来是特尔菲对外宣称圣子祈福之后还要进行半个月的休斋祭祀,以此来掩饰他的失踪。
却没想到耐不住寂寞的伊安偷偷去找了许霄怀。
等到伊安进入神殿内殿,出乎他的意料,圣殿里没有圣子的踪影,只有大祭司阁下守在内殿。他大声质问特尔斐许霄怀的下落,见实在瞒不过,特尔斐才告诉他那天圣子早已被魔王抓走,为了不动摇民心,他只能选择隐瞒这一消息。
伊安气愤为何大祭司不前去营救,却无意中知道特尔斐身受重伤。
伊安永远不会忘记,当他双眼赤红,身体颤抖地对特尔斐喊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时,大祭司的神情。
银发神官闻言,抬眼望来,苍茫瑰丽的双眸透露着冷情与宛如看待凡人般的不屑,间或有几丝讥诮。
“你又算什么?”
满腔怒火的伊安陡然失去了一身的气力,是啊?他算什么?他又是圣子大人的什么?
许是看到伊安太过绝望的神情,特尔斐叹了口气,仿若悲悯地看了他一眼,告诉了他许霄怀如今的下落。
但是这些伊安都没有告诉许霄怀,而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只是说是特尔斐将他的所在之处告诉了他。
“然后你就来救我了?!”
许霄怀……许霄怀只觉得槽多无口。
“我……阿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失踪的时候有多么绝望。”
伊安一把握住面前白皙修长的手,额头轻轻抵在其上,金发少年声音颤抖:
“下次,无论你要做什么,你要去哪里,请一定要带上……要告诉我,好不好?”
好不好?
在一霎那,许霄怀原本想说的话被自己尽数吞下,他垂眼看向曾经那个只被自己当做“原书中的主角受”的少年,半晌,柔和的眉眼微勾。
“好。”
鉴于队伍中有一个伤患,许霄怀回都城的进程愈发缓慢。
仿佛那天看到的少年都是假象,归程中的少年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人形·挂件·黏包·十万个为什么·撒娇机”,许霄怀却也只是温温柔柔地好脾气地回应他,任由他胡闹。
到底是愧疚还是其它,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两人目前所在的城市名叫瑰刃城,在他们下旅馆就餐时,可能是因为两人皆容貌出众且出手大方,侍者还免费为他们介绍了本城的人文历史与风景名胜,许霄怀饶有兴致地听着,伊安则万分不耐烦,巴不得这个总是喋喋不休的侍者赶紧完事走人,不要打扰自己与阿怀的二人时光。
不过,在快要讲完时,侍者突然又压低声音,一脸讳忌莫深地低声对他们说,在瑰刃城,据说曾经有人看到过魅魔。
那些心智不坚,心有晦念的人往往会被其所蛊惑,成为魅魔手下的尸体。
说完,侍者又笑呵呵地说道:
“不过,这些都是都市传说,也从未听闻谁真正见过。客人,请慢用。”
许霄怀温和地道过谢,便继续用餐了。
通过这几天的停歇,许霄怀认为,虽然瑰刃城是以生产香料闻名于凯撒利亚,不过依他看来,哪怕这座城市有一天要转型,开发旅游项目,也会吸引大批游客前来游玩。
风景名胜,古迹古镇,上世纪的韵味在这座城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伊安倒没有如此闲心欣赏美景,不过,看着身边兴致勃勃的黑发青年,他觉得,最好的美景就在眼前。
眼前巨大喷泉中的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粼粼光碎,映着许霄怀的脸颊更为光彩夺目。
阿怀真好看啊。
金发少年双眼亮晶晶地想到。
“伊安,你有硬币吗?”
许霄怀突然转身有些兴奋地看着他。
两枚银亮的硬币被白皙修长的手指捏起,在少年诧异的眼神中被一把抛到喷泉池里。
“伊安,在我们那里,有一个习俗,如果你将一枚硬币扔到喷泉池里,再对着它许愿,只要你的心够诚,那你的愿望就一定会被神明听到,并为你实现的。”
说完,许霄怀双手合握,闭上眼开始祈祷。
希望伊安可以顺利通过每个阶段,成为原书中那样强大的神明。
许霄怀在心底默默念到。
金发少年停滞了一会,在青年睫毛微颤,将要睁开眼时匆忙闭上了眼。
许了一个太过美好的愿望。
在这休息了几天,许霄怀想要动身离开,但架不住伊安半撒娇半委屈的请求,只好答应了他再在这里停留最后一个晚上,等到天亮,他们就动身离去。
眼见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来延长这对于少年来说过于美好的时光,伊安只好同意。
到了晚上,不知少年从哪里听说瑰刃城有一处除了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好地方”,伊安非要缠着许霄怀陪自己前去,还保证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本来晚上想在旅馆好好休息的许霄怀架不住他的央求,只好无奈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眼看许霄怀好不容易松口,伊安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前往那个他说的神秘好地方。
随着离目的地愈发接近,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道路两边的酒馆装潢也愈发新异,许霄怀纵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到了伊安预订的包间落座时,许霄怀才问起这家旅馆有何特色,金发少年没有第一时间给他答复,而是向他保证他已经购买了这家旅馆的特色服务,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许霄怀猜想:莫不是瑰刃城特色歌舞?
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会,一群面蒙白纱,身态窈窕的少女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子微微福身,便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许霄怀看得津津有味,但是旁边的伊安脸都黑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就是所谓的“只有本地人知道的地方”?
金发少年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跳舞的少女赶走。
尤其是当他看到阿怀看得还挺高兴的时候,伊安简直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将自己痛打一顿。
靡靡丝竹声,窈窕美人舞。
许霄怀不禁觉得今天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起码还挺好看的。
一舞毕,台上美人鱼贯而出,只余为首的美人移至台下,跪坐在许霄怀身边进行服侍。
面对许霄怀疑惑的眼神与伊安冷冷的眼神,紫眸美人轻取下面上薄纱,妖艳的红唇勾起,向许霄怀解释道:
“这是公子您订的服务啊~”
伊安……伊安更想打死自己了。
美人轻抬起纤纤玉手,点燃一炉异香,室内瞬间充盈着飘飘然的晕感。
眼看着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离阿怀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身上了,偏偏许霄怀还是如往常一样一副迟钝没有危机感的样子。
伊安再也忍不了了,大步跨过桌沿,一把将舞女抓起。
紫眸女子委委屈屈地望向许霄怀,眼神欲语还休。
“阿怀,阿怀,别再看她。”
“你为什么总是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许霄怀这才抬眼看向伊安,微皱起眉头,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