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砚洵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侧头看了温语一眼。
她小小一只蜷缩在座椅里，像个孩子，眼里布满迷茫。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不用细想，他清楚温语指代的是什么。
那天早上他在阳台，听着外面温语跟霍景珩的一些聊天内容。
“那要看是什么东西。”他转过头，目光沉静看着温语，“如果是人，那就转身离开。如果是事，那就想办法解决。”
“如果，既是人，也是事呢？”温语抬起头，眼睛周围泛着微红，“如果离开和解决，都很难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婚姻跟谈恋爱一样，只有彼此，不涉及他人，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去跟霍景珩离婚。
哪怕用尽全部力量。
可如今，她的身后还有婶婶。
霍景珩站在金字塔高处久了，自然不会体恤她的心情。
亲情在霍景珩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无情，连带着也要剥夺她的。
凤砚洵可以确定，这一次，温语跟霍景珩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
他心里居然闪过一丝窃喜。
很快就被他压下来。
“温语。”他叫她的名字，语气低沉且认真：“有时候，你觉得前方是悬崖，无路可走，可能只是因为你在原地站得太久。退一步，或者换一个方向，未必没有路。”
凤砚洵顿了顿。
“重要的是，别为难自己。你不该是那个承受所有痛苦的人。”
你不该是那个承受所有痛苦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温语紧闭的心门。
是啊，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是她一个人在痛苦难过？
压抑许久的委屈……
决了堤，汹涌而出。
眼泪毫无征兆落下。
起初是无声的眼泪，肩膀微微颤抖，到后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将脸埋进掌心，失声痛哭。
凤砚洵没有阻止她。
没有安慰的话，他安静控制着方向盘，朝着预定好的餐厅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语的情绪渐渐平息，她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哭出来会好受点。”
“这里是哪儿？”温语迷茫看向窗外，古色的青砖灰瓦延绵到看不见的地方。
“吃饭的地方。”凤砚洵解开安全带，走下去替温语打开车门。
温语站在宽大的门前，有些失神。
凤砚洵：“从鱼米之乡原封不动搬过来的老宅，主人拿它开了一家饭店。环境很不错，至于味道好不好，请你陪我一起尝尝。”
凤砚洵将手递给她。
他的笑容如同雨后天晴，黑夜里的星光点点。
不会把天空突然照亮，却能让她不在黑夜里迷茫。
温语没有犹豫，把手放进凤砚洵的掌心里，感受着来自他的热量。
仿佛这样她才感觉到活着。
饭毕，温语用热毛巾擦了擦指尖，她望着窗外忽然启声：“我在霍景珩的书房里发现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孩子，是他的。他跟霍清澜的。”
凤砚洵半举着的手放在搭在椅子上，眼底混上一抹厉色。
他虽然早已猜到温语的婚姻又出现危机，她的不高兴肯定与霍景珩有关。
当亲耳听到温语口中平淡的叙述，他忍不住轻轻握住拳头。
为温语感到不值。
霍景珩这个的畜生，不配得到温语八年的倾心。
“你打算怎么办？”凤砚洵问，他内心更趋向尊重温语。
“我把离婚协议，和那份报告放在一起了。”温语声音空洞，“他看到了，就会明白。”
凤砚洵问道：“需要我帮你找律师吗？”
温语摇了摇头，“不用了，协议很简单，我什么都不要。”
她不想将凤砚洵扯进来，这是她跟霍景珩的事。
再者，她与凤砚洵的关系，只是比甲方跟乙方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今天实属意外，她心里憋得太久。
凤砚洵把车子停到楼下。
雨已经停了。
温语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温语。”凤砚洵叫住她，目光深沉：“记住我的话，别为难自己。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这算赤裸裸的明示。
凤砚洵的眼神过于专注，带着一种让她心慌的灼热。
她点点头，慌乱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凤砚洵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拿出手机，打给蓝达。
“查一查，霍清澜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他对着电话冰冷吩咐。
站在楼上，温语躲在窗帘后，静静看着黑色跑车开出小区，她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单独和凤砚洵待一起，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说不出是什么。
另一边，沧蓝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景珩开完最后一个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顿感疲倦。
阎今就站在他的对面，跟他汇报近日项目进程。
“先生，以陈董为首的几位老人，突然不同意跟青鸾合作。”
“什么？”霍景珩眼眸睁开，“他不同意的具体是哪几个项目？”
阎今顿了一下，将签署的文件递了过去：“最近新谈下的几个，全都被他们驳回。”
霍景珩瞄了一眼末尾的签字，除了他手底下的人，这次竟然连和事佬岳山都没有签字。
“陈耀祖就算了，岳山是怎么回事？”霍景珩开口询问。
阎今：“岳董觉得当下经济下滑，收缩成本保证自身不亏损，接着才是考虑注入投资的事。他不看好沧蓝朝着文化方面转向，注定是失败的，所以他也投了否决。”
“哼。”霍景珩冷笑一声。
随之而来，他重重将文件拍在地上。
到头来，又是这样。
只要他一天不将沧蓝彻底清洗干净，总会有质疑的声音碍手碍脚。
作为龙头企业，一点打拼精神都没有，坐着天上就会掉钱吗？
霍景珩不耐烦扯了扯领带，“下去吧，周一召开股东大会，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样。”
阎今退出办公室。
霍景珩放在桌前的手机屏幕一亮，霍清澜接连二三发来消息。
“景珩，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