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转过头看他,阳光透过玻璃正好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一层光晕。
凤砚洵怎么会知道?
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手上那么多车子,身边又有一个专业改造车子的技师,很显然也是混迹赛车圈的。
当时她误入赛区赢下比赛,引起不小的骚动,恐怕已经传遍圈子。
只是,到现在霍司毓还不知道那个神秘的赛车手会是她。
温语忙着挪开视线,轻声道:“运气好罢了。”
不过是跟驾校教练多学了一两个月的车。
记忆不受控制涌现,令她想起不好的过往。
她学车是为了霍景珩。
那段时间,恰逢霍景珩刚从霍老爷子手里接手霍家家业,应酬几乎接连不断。
每次喝多醉得不省人事,看着别人发来的照片里,霍景珩胃痛不适的模样,她心疼得不行。
而霍景珩身边多数是狐朋狗友,关键时候竟没一个人靠得住。
学会开车后,她便做起了霍景珩的免费司机。
把喝醉的霍景珩送回去后,她便出去给他买早餐。
可每次回来,都能看到霍清澜抢她一步,赶在霍景珩醒过来时,假装照顾了他一夜。
明明给他脸,喂他醒酒汤的都是自己……
最可笑的是有一次,她熬了整夜的醒酒汤跟清粥放在门口,转眼的工夫,就成了霍清澜的了。
霍清澜拿着她做的东西去邀功,醒来后的霍景珩表示感谢。
“在想什么呢?”凤砚洵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抽了,才会想着去学车。”温语扯了扯嘴角,自嘲着。
反正她现在再也不会去做这种事了。
凤砚洵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继续道:“你的教练很不错。”
“嗯,听说是前职业赛车手,后来出了事故伤了手臂,就退下来当教练了。”温语语气变得冷淡。
凤砚洵察觉到了温语的变化。
他并非有意触碰温语的伤心事,只是对她会赛车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段经历并不在那堆资料里,像是忽然撕扯掉的一页,让他感到失落。
他想知道他不在时,温语都经历了什么。
像是为了弥补某种遗憾,他想尽办法小心翼翼地,在不让她讨厌的地方,一点一点拼凑起。
眼前的温语明明浑身都是闪光点,却始终被一层雾气笼罩,掩盖了她的熠熠生辉。
“不说这些,”温语走向棋盘,手指轻轻抚摸过棋盘表面:“今天不是让我来陪你下棋吗?”
凤砚洵笑着点头,坐到温语的对面,各自摆好棋子,开始了厮杀。
期间温语感觉好像没那么吃力,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下到中盘,温语发现了对方的漏洞,她猛地一招扭转局势。
虽然还是输了,倒也不至于被凤砚洵完全碾压。
忽然,温语察觉到问题出现在哪,她抬起头看向凤砚洵,他正盯着棋盘,还夹着一枚棋子。
像是在演算。
“你是不是又放水了?”温语皱眉问道。
凤砚洵手上一顿,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温语放下手中白棋,开始收拾:“上次你把我杀得片甲不留,今天我却能跟你周旋这么久。别再给我下指导棋了,就正常厮杀好了,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水平。”
凤砚洵没有回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以为自己处理得很好,却还是被温语发现了。
她的棋力虽还未完全恢复,倒是那股敏锐的劲儿,还是跟往常一样。
收拾好棋子,凤砚洵终于开口,他低声沉稳:“你太急于求成,有些事可以慢慢来。”
“我没有……”
犹如一股初夏的闷热,烤地温语烦闷。
面对凤砚洵抛来的诱惑,她不是不想去。
时隔多年,当她再次看到围棋棋具,那股沉寂在骨子里的血液莫名沸腾。
她深知自己多么热爱围棋。
换作以前的她,定是热情高涨自信满满的立即答应下来。
可现在呢?
她荒废围棋多年是事实,好不容易遇上凤砚洵这样的职业棋手,她却还被对方让了那么多。
心中那股傲气,让她实在不满。
连自己真实水平都不知道,又怎么好意思去参加比赛呢?
去了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温语一把抓起剩余的棋子,任由它们洒落到棋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坐到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窗外发呆。
明明房间里开着足够冷气,她却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凤砚洵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棋子,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看得出温语内心很挣扎。
那便说明他的激将法奏效了。
刚才那盘棋他虽然放水,但更多的是根据他对温语的了解,调整一些思路,一步步加之引导。
就是想让温语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下。
效果还不错。
只是有些招式略显稚嫩,换作业余棋手也很少会用。
他能理解温语心中的烦躁。
他站在距离温语身后不远处,声音温和:“比赛时间还未定,我们可以慢慢来。”
温语回眸,有些话想说出口的,张了张嘴却又咽了回去。
她想问他,是不是就是闺蜜口中那个对承办比赛不满的关键人物。
这样问太过越界,他们还没到可以谈论这些的程度。
凤砚洵递过来一杯巧克力牛奶,而自己则端着一杯咖啡:“你只能喝这个。”
“谢谢……”温语端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抱歉,刚才失态了。”
凤砚洵坐在她的旁边,打断了她:“与其道歉,不如把这份精力用在复盘上。找出漏洞,弥补不足,不给对手进攻相同地方的机会。”
听到这话,温语猛然抬头。
实在太过熟悉。
阿寻也曾这样说过,他不喜欢自我内耗,而是专注于复盘,把破绽变成坚不可摧的防御。
越是跟凤砚洵接触,她越是觉得这个男人和阿寻有太多相似之处。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对阿寻的记忆仅存在幼时里。
她对阿寻了解甚少,似乎他当年是为了逃避什么才来到淮水,后来突然消失,毫无音讯。
温语抿着唇,突然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淮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