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由美离职后，鱼尺素其实一直很担心。
因为，先前鱼由美说过，家人已经上来，然而，现在距离也过去一段时间了，但鱼由美一直没有联系过鱼尺素。
时间已过去这么久，爸爸跟哥哥他们，应该已经上到幽州市。
从老家坐车来这里，不考虑飞机，就只是火车的那些，也不需要这么久，最多也就三四天的时间。
可直到现在，鱼由美都没有联系过她。
鱼尺素也不敢打电话过去。
所以，她非常矛盾。
有心事的时候，鱼尺素现在是会跟石博湛说的，今天，她趁着有空，跟石博湛说了这件事。
石博湛听后，他先是陷入沉默中。
沉默过后，石博湛表现得非常严肃，他对鱼尺素说。
“尺素，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闻言，鱼尺素怔怔的，她看着他。
石博湛对她说。
“先前你的情况，你也了解了，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在你变为植物人的时候，你家人没有管过你，如果不是我念在我们的情份上，说真的，没有人会管你，你别以为这个社会看着繁荣，但其实真的不会有人去管你的死活的，推给政府，如果别人存心不理财，你以为你能拿别人怎么办吗？”
鱼尺素一怔，她怔怔地看着他。
石博湛说。
“所以，我觉得，你家人都做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你好不容易见着你姐了，她却还是这样，明知道我是她的妹夫，却还来……说难听点，就是还来够搭我，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能做到这么狠，你觉得你还有必要对她仁慈吗？”
……
“尺素，有善心是好的，是对的，但如果愚善，那就是很愚蠢的一种行为了，我们可以帮助别人，但不能助纣为虐，不能知道这个人在做恶，却仍旧装傻地装不知道。”
……
鱼尺素低着头。
她明显很难过，她沉默了下，她平静地说。
“博湛，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我姐的事吧？”
一听，石博湛就怔了怔。
他跟她认识至今，听她长篇大论地说起她家人的事，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她一说，事情的背后，似乎总隐藏更复杂的情况。
所以，石博湛不吭声了，他沉默。
鱼尺素很平静地说出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姐连初中都没有度过，她只读到小学就出来打工了。”
闻言，石博湛一怔。
而鱼尺素也在这时抬头看来，她还自嘲地笑了笑。
“很震惊对吧？你是不是在想，我在说谎之类？这个社会，怎么可能有人只读到小学就出来打工了？”
石博湛没吭声，他心情挺复杂。
他的确觉得挺震惊的，甚至一度不信，因为，他根本没接触过这类人，人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事物，总是觉得是不存在的心态。
但是，话是鱼尺素说的，她是绝对不会对他说谎的。
所以，石博湛的心情很复杂。
鱼尺素说。
“但是，我没有说谎，我姐的学历，真的只有小学，她真的没有上过初中，你是不是也在想，看不出来？的确，她看起来，那么都市女性，哪里像小学毕业的人？所以，我蛮佩服我姐，至少，她没学历，但她的气质却跟得上这个社会。”
……
“我们家很穷，从我当初来幽州市上大学的时候，连生活费都拿不出来，需要走到那一步的程度，你就知道，我们家不但穷，而且还没有门路，说白点，我爸妈就是农民，它们完全不懂怎么挣钱，每天就知道守着家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除了这个，它们什么都不会了，既可怜，又可恨。”
……
“我姐读完小学的时候，我想想，那时候我上学了吗？我也不知道我上学了没有，反正我哥上学了，但是，不管我有没有上学，我姐跟我哥，起码有两个人上学了，两个人的学费，就够呛，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我姐又怎么想的，反正，它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姐初中不读，就直接外出打工了。”
……
“当时，她真的连成年都没有成，还是未成年一个，她进不了工厂，最后，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托人找的关系，让她进了一家还算有点小钱的人家家里去做保姆，这一坐，她就在那个人家家里呆了几年，做了几年的保姆。”
……
“那个城市，那个地方，那个片区，我至今没有去过，但是，以我现在的学识，以我现在的认知，在当初我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地方，现在，我却根本不屑再去，因为，它比幽州市还要低档，所以说，我每当回想着以前的一些眼界，再拿现在的眼界来看待以前的眼界，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
“坦白点讲，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在眼界方面，真的好low。”
……
石博湛静静地听着她说这些。
他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鱼尺素说。
“我姐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别的不提，至少就这一点，我挺感激她的，所以，她现在做的一切，我觉得有点过份的同时，但冷静下来，又真的不想太为难她，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博湛，你能理解我这种矛盾的心情么？”
石博湛觉得，他真的一句都说不出来。
别说她矛盾了，他听后，都觉得挺矛盾的。
像鱼由美这种人，往往就是愚蠢，她可以很善良，但另一面，又可以成为恶人，所以，具有两面性，让人想恨，忆起她的善，又恨不起。
一时间，石博湛没吭声，鱼尺素也陷入沉默中。
气氛是压抑的。
这种场面，石博湛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只觉得左右为难，纵容鱼由美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但是，把事情做绝，鱼尺素这边，似乎又过不去。
石博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鱼尺素，提醒。
“可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这样拖着肯定是不行的，尺素，我给你一个建议，现在，鱼由美已经离开我的公司了，你跟她，跟你家人，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