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倩来说,伴随着全身的寒颤而来的,是一阵恐惧——如果她也和沈默一样高烧,那么接下来,将由退烧后的沈默来照看不停发抖、意识不清的自己……
这甚至要比让她一个人死在家里更恐怖。
刚才,沈默流汗流得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文倩拿毛巾守在他旁边擦了又擦,他的睡衣睡裤、贴身的被褥还是全湿了。烧了一夜的沈默可能是太疲乏了,睡得死死的,文倩怕他着凉,只好帮他脱了湿透的秋衣秋裤,想给他换上干衣服。
可穿衣服需要给沈默翻个身,文倩怎么也搬不动他。看到他还在不停地出汗,文倩干脆用浴巾给他简单搭在身上,这样的话,湿了随时换掉,比一套套换衣服省事儿。随着浴巾也湿透了,文倩真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可是眼看着干净的浴巾也快消耗完了……
文倩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待会儿只要她温度起来,就去把门反锁上,自己一个人扛。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自己就倒下了,而沈默还很虚弱,她便怀着悲壮的心情用电饭锅煮了一大锅白粥。
最最难办的,还是两个狗崽子的排泄问题。他们这个状况,都不能带狗狗下楼了。文倩忽然想到,狗狗们小的时候,都是在家里的尿垫上排尿的,大了后经过训练才变得只能在户外解决,无法在家中如厕的。于是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在阳台上放了两块尿垫,希望它们能够想起童年回忆,在尿垫上解决问题。
尿垫铺好后,文倩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在一阵无法忍耐的寒冷和天旋地转之中,她挣扎着回到卧室。
冷。除了冷,还是冷。文倩感觉自己好像到达了传说中的中国冷极——根河,那冬季平均温度零下52度的地方。牙齿开始上下互磕,发出一阵巨响,她努力地咬紧牙关,却还是阻止不了牙齿自行横冲直撞,差点儿把嘴唇撞破。
突然她的腹部感到一阵温暖——是枸杞钻到了被窝里。文倩紧紧抱着枸杞,突然放松下来,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她,就在这种情况下坠入了深睡眠。
再度醒来时,文倩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刀割火烧一样。
沈默正焦急地摸着她的额头,“别动,我看一下温度计。”
“几点了……”文倩这才想到,当时枸杞钻进被窝的时候,文倩是想着眯一下的,没想到那么冷还睡着了。
“下午两点,你至少睡了六个小时了。”沈默道。“39度9,我带你去医院。”
“别,我不想动。就让我死在家里吧。”真不是她娇气,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受过,想到等下要在医院等上三四个小时,她还是选择能在床上一刻是一刻。
“我昨天都能在医院等那么久,你怎么就不行?”沈默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痊愈了,那么有力。
“好些了吗?”文倩无力地问道。她看到沈默整整齐齐穿着家居服,突然想到,沈默刚才是光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的,还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会怎么想。
“那个,你的睡衣,我穿不上,所以……”文倩想解释,但虚弱得说不出话。
“嗯,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盖住我的八块腹肌,可以理解。”沈默笑道。
“全好了吧?”文倩听到熟悉的玩笑语气,倒是放心了。
“退烧了,只有嗓子不舒服。特效药还是很给力的。”沈默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额头,语气柔和下来,“你煮的粥好好吃。”
第一次被厨子夸做饭好吃,文倩全身上下难受的感觉仿佛缓解了一点点。
沈默知道文倩这时候吃不下东西,就给她准备了一个吸管杯,端了杯蜂蜜水来喂她。文倩躺在床上,不用起身就可以喝到水。
“能不去医院吗?”喝过水的文倩无力地哀求道。
“当然可以啦,陈彬那里有一盒特效药,一会儿他给咱们送来。”沈默道。
“送到这儿?”文倩有些犹疑,那陈彬会怎么想他俩。
“我没说我在这里,到时候他把药放门口就走了。”沈默打消了她的疑虑。
陈彬戴着N95口罩,小心翼翼地把特效药放到了文倩家门口便匆匆离开,生怕自己中招了。可是,他心里却十分疑惑,沈默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住高档小区的朋友?
他打算去沈默家查一查岗。这不查不打紧,沈默家根本没人应。
“敲什么敲啊,这家主人好长时间没回来了。”隔壁邻居不满地开门抱怨道。
陈彬张大了嘴巴,仿佛知道了什么世纪大秘密。当他从妍酱处得知,嘉豪小区正是文倩家所在的小区后,更是有种被彻底欺骗的感觉。
“好啊,沈默,我前两天还担心你想不开,合着你已经和御姐同居了,我真是小瞧了你了,你对得起熊芊芊吗?!”陈彬气得跳脚。
“熊芊芊又是谁?”妍酱八卦道。
“和你没关系!”陈彬瞪了她一眼,把五百元钱转给她。“你这守财奴!文倩你也算认识,好意思卖我高价?”
“拜托,这药我拢共就一盒,我如果中招了,就得生扛了!这药虽然原价只要二百六,市面上卖四百八,可目前无货,我这现货卖你五百不过分吧?”妍酱道,“不是看你心急,我五百块还不想卖呢!”
陈彬思索了一下,觉得妍酱这价格还算公道,大概确实还是考虑了和自己的交情的。
“好好好,要是你中招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送你去医院,行吧?”陈彬说道。陈彬作为本地土著,对妍酱这种孤身来北京奋斗的姑娘,本能地抱有一有种同情心。
“几点都行?半夜发烧了也行?”妍酱试探道。其实,妍酱是不想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才宁可冒着生病没药的风险把药出了的。陈彬这么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几点都行。一言为定,万一病了,给我电话。”陈彬郑重地许下承诺。
只听“咔嚓”一声,陈彬又剪下妍酱一缕头发。这次妍酱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对陈彬的技术很是放心。
自从上次被他剪掉“鲇鱼须”,又被迫继续剪掉了两条可爱辫子之后,妍酱就成了一个留着超短发的酷妹。
不过,这个发型获得的好评也是立竿见影的。美中不足的是,这发型得经常修剪,妍酱只能让陈彬一礼拜来给她修一次头。
陈彬倒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不论那一天收工多晚,都会赶来给妍酱修剪头发。
“你这人还挺细心的。”妍酱突然夸了他一句,在镜子里和陈彬的眼眸对视了一眼,放出一道甜甜的眼波。
“别这么看我,齁得慌。”陈彬被她瞅得突然内心荡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