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滴答滴答，又到了夜里十点四十五。
自打那天在文倩这里做完奶茶，沈默还没在这么晚的时候在这客厅待过，略显得有些局促。刚才遛枸杞的时候，文倩带着小柯把正在遛弯的沈氏父子又“请”回了家，说是有要事相商。
“入住你家？”沈默听到文倩的提议，觉得不是一般不妥，是十分不妥。“孤男寡女，你真的觉得合适？”
“你先看一下客卧，再考虑一下。旁边的公卫就归你一个人了，我的东西都挪到主卫。私密性很好的，我保证，无接触。”文倩殷勤地打开客厅一角的客卧。面积实在是不敢恭维，大概不到十平米，平时大概是堆文倩的行李、健身器材的，现在文倩把这些东西都移到了阳台上，空出了这么一个仅仅容得下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和一个写字台的空间，像极了富人家中的保姆间。
不过，床头柜上摆了一盆小绿植，床头挂了幅小画，书桌上摆了几本书，看来是用了心。
“小。”沈默就这一个评价，“你这豪宅，除了主卧，其他的房间不能用吗？”
“沈默，我整理出这一个房间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的房间东西更多更难收拾。”文倩提溜了一下给沈默套的四件套：“本主人用的不过是无印良品，给你配备的可是希尔顿同款，这鹅毛枕可是我昨天亲自给你拍蓬松的，五星级待遇。如果你入住的话，我会提供夜宵和早餐……的食材，不过餐品你得自己做。”
“夜班有没有三倍工资？”沈默贱兮兮地试探道。
“起止三倍啊。如果你帮我照顾好小柯，我就能好好干，赚更多的奖金，到时候就可以给你结算更多工钱。”
“还有这个。”文倩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狗屋，“枸杞住这里。”
枸杞听到这句话，立马探头探脑地过来了。
“枸杞，这是你的新房间，进来试试。”文倩热情地招呼枸杞。
枸杞兴奋地钻了进去，往里面一卧，很是惬意。
“你看看，多适合啊！”文倩期待地看着沈默，又拿出两件崭新的狗狗衣服，“上回让枸杞剪毛了，怪过意不去的，穿上就又是帅哥一枚啦。”
“文倩，”沈默正色道，“你我本来素不相识，是因为小柯怀孕，才不得不经常打交道，对不对？”
“怎么了？”文倩觉得今天的沈默有点距离感。
“你就不怕，我们住到一起之后，关系会变复杂吗？”沈默严肃地看着文倩。
“关系会变复杂？”这“灵魂一问”，把文倩搞得答不上来了。
昨天给小柯兜上尿不湿之后，文倩倒是不用追着擦地了，可一直到半夜，小柯都在别扭地走来走去，哼哼唧唧。文倩上网查了一圈，说是人类早孕期间会尿频，不停起夜。但是狗狗如果习惯在屋外尿尿的话，就会感到尿意但又尿不出来，所以睡不安稳。文倩没办法，只能深夜把小柯带下楼去再遛一趟。
“唰——”的一声，一个身影从文倩身边闪过，滑到大马路闯了前面的红灯，在十字路口中央遛了一圈，又三百六十度旋转后滑了回来。
“小柯没事儿吧？”那个滑着滑板的身影滑到近前，突然搭话，文倩才发现，那不是沈默吗？刚才那狂浪不羁的样子，还真认不出来。
“小柯还好吧……你没事儿吧，大半夜跟这儿滑滑板？”文倩打量了一下他，不像喝高的样子。
“半夜才能滑到马路中央啊，难得的自由啊。”沈默说着就又滑到了马路中央，跳起了一下，又稳稳落回了滑板，动作很是娴熟了。
“你还有多少技能是我不知道的？”文倩感慨道。
“那可多了。反正生命也是用来浪费的，多几种浪费方式，岂不更美？”沈默确认小柯没事，就蹬了一下板，滑远了。
文倩这一夜却不像沈默这么自由，小柯哼唧了一夜，她一直拍拍哄哄，凌晨时候又带它下去排了一次尿。文倩在白天终于出现了重大失误，签一个大单的时候，手一抖算错了优惠，不仅损失要自己承担，还要扣年终奖。
“你就这么看不得我有点儿夜生活吗？”
“不耽误你练滑板儿啊，你边遛狗边滑滑板，岂不美哉？反正生命也是用来浪费的，浪费到自己孙子身上不是更好吗？”文倩说服沈默加班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沈默发出“灵魂拷问”前，文倩自认为自己的安排够妥当了。这“保姆间”虽然小，但地理位置离主卧最远，旁边就是客卫，要是安排在别的房间才是不方便。
“我每天回家后就回主卧了，除了早上出门晚上回家一下子，平时你就看不见我了。”文倩有点儿委屈地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跟合租伙伴一样，怎么会搞复杂呢？”
沈默踱步到客厅中央，“你想得到挺好，你的主卧只要一反锁，谁也进不去，可你想出来可是随时能出来啊。那我在外面敢穿裤衩吗？能光着膀子吗？”
“大冬天的，你有必要光膀子穿裤衩吗？你这就是为了拒绝而拒绝。”
沈默继续踱步到厨房区域，“假如我住你这儿，每天我要开火做饭，是不是也要‘顺便’给你做一份？”
“不用啊，你就当我不存在。”
沈默又抬头看了看满是衣服的晾衣杆，“晾衣服的时候……”
“你只收你自己的。”
“我想说，晾衣服的时候，是不是互相会看到对方的衣服，乃至内裤？”
文倩简直愣住了，完全无法想象沈默的内裤晾在自家阳台上的画面。
“别急，我马上买个烘干机，咱都不用晾衣服了。”文倩打开手机准备下单。
“那要是谁在外面喝高了，另一个人能视而不见吗？一个人夜里突然病了，另一个人是不是得把他送到医院？”
“谁喝高了呀，我在外面滴酒不沾的好吧？我真要是病得不行了，您给我打个120就行，别的真不需要。你说的这些问题一条条约定好了就行了，你还有什么顾虑，我们都写下来，怎么样？”
文倩说得爽快，沈默仍是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