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梁玉的所有耐心，在看见摄政王进了木屋时，彻底的消散无踪。
他嘴角下压，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悦的表情。
面对因为云苏苏的存在，而满脸震惊，因此竟显得有点呆滞的顾擎苍，不耐烦的拉长了声音。
“陛下，您选好了没有？”
手心的尖刀灵活的转了一圈，钟梁玉邪肆的笑起来，以下犯上道：“你要是再不做选择，我可就要把这两个美人儿，一起送下去了。”
说到这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和云苏苏对上。
眼看着那张和某个人足有八分相似的脸上，做出一副害怕隐忍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忽而一顿。
紧接着，就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沉默地收回了目光。
苏又晴立刻恐惧地尖叫起来：“陛下，陛下一定要救我啊，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还为了你，流了一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云苏苏则是为自己的命运，居然落在了顾擎苍的抉择中，而五味杂陈。
她紧闭了眼，不去看这位昔日与她亲密无间的爱人，此时，能够轻易决定她生死的帝王。
好像这样，就能够不被任何人看出她满身尖刺下，藏着的害怕和无助。
——顾擎苍一定不会选她的。
顾擎苍……会选她吗？
为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希翼，云苏苏的身子，有点发抖。
她心中苦笑。
云苏苏，你真贱。
顾擎苍：“……”
顾擎苍张了张嘴，他从出生就是皇后嫡子，哪怕不是长子，也因为母亲的身份，在万众瞩目之下长大。
就算顾修止从来都压他一头，可他也一直都是自信的。
因为如今的太后，他的母后，自他出生，便对他道。
“擎苍，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未来的帝王，所有人，都只为仰望你而存在。”
“就算是大皇子，也一样。”
“别看他有如何厉害，却也只是，你人生的垫脚石。”
“所有人都是。”
可，从没有人告诉他，本该是垫脚石的大皇子，如今的摄政王，最后，却会成为高不可攀的高山。
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夜不能寐，气都喘不过来。
如今，就连一个疯子，都能威胁的他，方寸大乱。
耳边，是苏又晴刺耳的求救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因此而心碎。
可，顾擎苍的目光，却忍不住胶着在云苏苏，他的皇后那张苍白而脆弱的脸上。
——哪怕，这个女人如此歹毒，害死了他第一个孩子。
可……
一想到她可能会就此消失在眼前，心口，就是一阵的闷疼。
顾擎苍握紧了拳，头一次，尝到彻头彻尾的，一败涂地的滋味。
就算是面对摄政王。
他也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他在她的面前，竟输的如此惨烈。
就算是这样的境地，他也对她心生不忍。
恼怒不由的升起，耳边，苏又晴的哭声越来越响。
一个念头又忍不住浮现在心中。
——苏又晴为了他，流过产。
顾擎苍闭上了眼，陷入深刻的纠结之中，可，不过一会儿，耳边却有声音响起，仿佛是他脱口而出一般。
“朕选……贵妃。”
“你赶紧把人放了。”
话音落下，顾擎苍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从来都没有开口。
为什么，这声音能和他如此之像，还是从他的身上发出？
就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寄居在他体内，替他做出的选择一般。
漫天的后悔席卷了心头，一声“不”字猛然从口中爆发。
顾擎苍瞳孔紧缩。
可是……
已经来不及了。
视线中。
钟梁玉动作干脆利落，等他话音刚落，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提前做了准备，堪称迅速的割断了属于云苏苏的绳子。
绳索很快就滑了下去。
顾擎苍双眼赤红，猛然奔到了悬崖边上。
死里逃生的苏又晴发出了似哭似笑的悲鸣，正幸福的喊着他的名字。
可顾擎苍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的双眼血红一片。
里面，只有云苏苏那不断落下去的，没有任何挣扎的纤细身影。
因为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空旷的山谷中，甚至，连她的一声惊叫也无。
她的白裙都被吹了起来。
像只脆弱的，折翅蝴蝶。
笔直，笔直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