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敌国猖獗,战乱连绵。好容易休整半年未战,恰好就在那一日敌军领兵攻打进了京城。
彼时的老王爷正准备下笔签订婚事,忽而王府传来大震荡,笔墨滴下来了一大朵,毁了婚书。
陶桃不由得唏嘘,她低低的问道:“后来呢。”
老嬷嬷就叹惋的说道:“那些人是冲着首富姜家老爷来的,早在攻进王府之前,就已经杀了姜家百余口人。好在姜碧姑娘在王府与王爷玩耍,不在府上。否则恐怕也要遭遇灭顶之灾。当时姜家老爷被威逼利诱交出所有大权。”
但姜家老爷不愿意,宁死不从。当场自刎,将姜碧交托给老王爷。
老王爷暴怒之下,击退了敌军。三年来,无父无母的姜碧就住在王府中,与王爷一同去书院念书,长大。
“好景不长,三年后,王府迎来了厄运。”老嬷嬷回想起当初,那是王府所有人最黑暗的时候,“老王爷与夫人死在了战乱之下,但保卫了皇帝的江山。王府本该没落,可却是当时只是少年的王爷撑起了半边天。”
一步一步扛着王府,走到了今日。王爷少年时意气风发,杀红了眼。让那些外敌通通叫饶,血流成河。保大允朝安然无恙。
陶桃不知这三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但眼下的景爷,并非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他心里的那片净土,永远为她展现。
“那……后来的姜姑娘呢?”她听姜碧口中所说,两人已经不见十年。
这十年里,姜碧发生了什么。而今,为何忽然回来了。
老嬷嬷便解释说道:“姜姑娘家族兴亡后,她没有放弃,重拾起家族的产业努力作为。王府倒灶后,姜姑娘不愿拖累王爷,一个人离开了王府。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至前一个月,姜姑娘来信说,她从西洋回来了。”
姜碧将祖业发展去了西洋,并有所建树。而今准备回到京城,重新复兴姜家。但她身单力薄,想以此寻王爷获得些帮助。
陶桃静静的听着,沉默的抿嘴。
“景爷对姜姑娘,会否有过情意。”她心里泛起了点点的波澜。
老嬷嬷支支吾吾的,“这个,王爷自己的心思,老奴不清楚……”
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陶桃默默的离开了。她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连走到哪里都是漫无目的,不受控制的。
心思领着她,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他的书房前。
“阿景。当年在王府,承蒙你关照我三年。若当初不是你,我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姜碧的声音沾染一丝哭腔,她以柔帕擦拭眼泪。
宋景行的神色淡淡,看向她,道:“都过去了。你现在过得挺好,不是么。”
他专注的翻阅着文书。
姜碧抬眼,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问道:“阿景而今,可娶妻成家了?府上可有妾室。”
谈到这里的时候,宋景行冷淡道:“没有。”
房门外的陶桃,身形狠狠地一晃。
是啊,她什么都不是,不是他的妻,连妾都算不上。无名无分,只是在他府上的一个摆设。
姜碧轻轻的用帕子点了下眼角,“你不肯娶妻纳妾,所为何?你可还怨我当初离开王府,离你而去。若是这样,我……”
男人的声音有些冷沉,他合上文书,抬眼道:“够了。”
陈年旧事,谁乐意听。
“你果然介意……”姜碧认定他逃避,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解释说道:“我那时不想连累你,我才走的。你可知这十年,我一介女子在西洋有多不容易。可每当我想要放弃时,想想你我就希望坚持下去了。阿景。”
那一声阿景,将人扯去了十年前。
陶桃站在门外,身形僵硬无比。她喃喃的转过身去,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房间。只是在想,他不肯娶她,是因为国丧。
还是国丧只是一个抵挡的理由,实则原因是为了……姜碧守身如玉?
“景爷,你说过不会负了我。”她的杏眸湿漉漉的,眼眶有波澜在打转。
书房里,气氛凝固沉寂。
宋景行的剑眉紧拧,淡声道:“姜碧。你此番回来为何。”
“……为何?”姜碧喃喃的歇了泪水,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兴许,我想京城了吧。又或者,念的是京城的某个人。”
归心似箭。想了,也就回来了。
男人紧抿薄唇,他起身。
“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他看着姜碧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补了一句,“当年令尊殁于王府,这一点,是王府的亏欠。”
亏欠,仅仅是亏欠后的补偿。
姜碧缓缓的站起身,身形瘦弱单薄,她柔弱的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复兴姜家酒业。我初回京城,不清楚京城十年的变化。这段时日,要常来往王府,望你不要介意。”
宋景行蹙紧眉头。
他看着她,开口说道:“我有认识精通酒业之人,引荐给你。你自寻他便是。你一介未出阁女子,常来男子府邸不妥。还是减少来往为妙。”
提到未出阁女子这里,姜碧的脸色忽而惨白,有些不自然。
“我不信别人,我只信你。”她双手局促,蓦然,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来,递给他,“这是我从西洋买来的药,吃了对你的寒毒有所缓解。”
宋景行瞥了一眼,淡淡拂袖,“不必了,已经治愈了。”
他的桃桃,天下第一女医圣手。区区寒毒,早已在他是宋猎户时,被她治愈。
姜碧有些惊讶,问道:“不知是何人,如此厉害?这寒毒,实在是太难治了。”
十年里,她跑遍了西洋名医,才锻造出这样一颗。却被人捷足先登。
“想要知道何人,一会儿你就知。”宋景行提起了人儿,唇角不经意勾起了弧度。
姜碧有些晃神,记忆里的他,也是这般笑着的。
那时的他们,都是少年少女。
陶桃把自己关在房里,阿阮走了,进门送膳食的人不了解她的习惯,在她说一声不想吃时就送走了饭膳。若换做阿阮,会熬清汤来先行垫胃。
她不知是在倔什么,只忽觉得胃脘一阵生疼。她的嘴唇苍白,蓦然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不好了,姑娘晕倒了!”路过送茶水的府上婢女瞧见,慌忙让人去叫王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