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斜睨了一眼老仵作,淡声道:“看来老仵作,验尸经验丰富。既如此,还留在县衙干什么。”
他冷峻的脸庞,带着一层冰寒。
陶桃心里暗暗叫好,忍不住双手拍掌。
老仵作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道:“老夫那是待在衙门久了,不愿换地方。再说,县令大人待我如此好,我也舍不得另谋他处!”
宋景行淡漠道:“是么。”
一句话,杀的老仵作一时哑言,半个字都回不出来。老脸涨红。
陶桃轻咳嗽了一声,缓和气氛,说道:“老仵作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一桩案子。沙坝失足的一对夫妇,桃花山,陶家村。”
县令连忙提醒说:“就是镇上杀猪生意不错的那对夫妇。”
老仵作想了起来,脸色一变。
“老夫自是记得。那对夫妇,实在是运气不佳。事发后,老夫立刻过去验尸。发现他们正是从沙坝过之时,不幸遇到大水,被掀了进去。次日,尸体漂了起来!”
陶桃不确定当时的场景漏掉什么细节,卷宗上绝对详细,不会放过一个细节之处。
“小女子发现疑点,想翻案。这有什么错么?律法规定,但凡家属有冤,可以伸冤重新请求翻案。眼下,卷宗需要。尸身真实检验也需要。”
这个案子,她是翻定了!
姜小玉就催促说:“爹爹,你就让人去找出来吧!万一真跟事实有出入呢?”
县令有些讪汕,看向老仵作,说道:“可老张验尸不会出错的呀……反倒是陶姑娘,她毕竟年纪轻,又是个姑娘家。这验尸医术,肯定不比老李的。”
县令没必要陪一姑娘玩“过家家”的游戏。
老仵作更是得意,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对陶桃说道:“小姑娘,我看你还是多跟着学学验尸之术吧。你定是验错了,才会自己胡思乱想!”
陶桃面对众人的质疑,丝毫不恼,她说:“老仵作,愿不愿意比一比?”
“比什么!”
老仵作一收袖子,捋了捋胡须。
“比我们的验尸之术。”
陶桃带着几分淡然,说道:“若我赢了,就给我爹娘案件的卷宗。若我输了,我就此作罢。”
老仵作一阵哼,笑的老牙都快要掉了。
“你个小女娃娃,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老夫可是数十年经验的仵作,还是不欺负你了。我不跟你比。免得被别人笑话。”
转过头去,就是不肯跟她比试。
宋景行冷寒道了声:“不敢应承,才会惹人讥笑。”
老仵作老脸一变。
杨宋附和说道:“就是,你怎么连个你口中的小女娃娃都比不过!她都比你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有胆量的多!”
陶桃不言语,坦然看着老仵作。
老仵作不甘被激,气急败坏的说道:“……比就比!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说老夫欺负女娃子!”
“好。”
陶桃顶着万分的压力,但若是不这么做,她就没办法跟他们谈判。
在这世道。必须要亮出实力,才能获得尊重。
县令看傻眼了,问道:“那你们要怎么比啊!本官见证?”
老仵作就伸手,示意陶桃说道:“姑娘,请进停尸房!”
陶桃的心顿时一动,看向那指向的方向。
停尸房,至阴至寒恶臭之处,衙门尸体成堆。但凡含冤的冤案,或是找不到凶手停放在停尸房里。其余失足、自裁的死者,都已被家人领回。
老仵作回头,本想看陶桃一副紧张发抖的样子,却见她毫无波澜,倒是几分惊讶。
“小女娃子,倒是有几分定力!”
“多谢夸奖。”
陶桃踏进停尸房,县令跟姜小玉以及一干捕快,纷纷动作整齐划一的停在门外,不敢踏进去。
“宋猎户,杨公子。你们也不要进去啦。很臭的,会吐!”
姜小玉捏着鼻子,已经开始有些干呕的感觉了,好心提醒他们。
杨宋受不了,直接“呕——”的一声,扶着门边就开始吐了。
宋景行眉头紧拧,俊脸带着嫌恶。
蓦地,提步走进停尸房,带着十足的淡然。这等场面,他见多了。还有更血腥的,血流成河的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
陶桃转身,看到宋景行在自己身后,心头莫名慰藉。
“景爷。张嘴。”
微微一笑,她对他说。
宋景行淡淡道:“做什么?”
陶桃走近他,踮起脚,两人的目光灼灼对视,她盯着他薄薄的唇线,微微以干姜碰触他的唇。
“张开。”
她循循善诱。
宋景行俯首看着人儿温软清秀的脸,微张带着水润光的唇儿,鬼使神差的启唇。
陶桃迅速投进他嘴中一物,随即捋了下耳边的青丝,转过身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吃到嘴里的东西后,他脸色一变。
“干姜。”
宋景行一字一句,冷冷的说:“我向来不喜。”
陶桃给他吃了最讨厌的食物,但这里尸臭秽气都有毒,必须如此。
“那我也吃。这样就扯平了!”
她塞进嘴里一片,平日里就喜欢嚼着,这是糖姜,有时候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
宋景行紧抿薄唇,冷眸扫向别处,就是不看她。仿佛两人在闹着什么别扭。
陶桃轻轻一笑。
老仵作指着一具尸体,说道:“这具尸体,整张脸都会毁的血肉模糊。包括生理之处已被毁坏,以及这头上的头发都残忍的拔光。你先看看,这是男尸还是女尸!此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年纪多大。”
说好了的比试,怎么成了考验她了?罢了,大概是想先探探她的底吧!
陶桃凝重深呼吸一口,掀开那上面盖着的白布。
白布掀开的一刹那,一张血肉模糊,可怖狰狞的面容出现,那肉还黏着血液,浓重的血腥味道直扑鼻息,刺鼻不已,两个眼眶里空无眼珠!
这是多残忍的杀害手法……才能有这样可怖的尸身!
“呕……”
杨宋跟姜小玉以及一干捕快们齐齐吐了,县令忍不住慌忙就跑离了停尸房,一边跑一边吐。
陶桃抬起袖口遮挡鼻息,回头一看宋景行,他仍旧坦然无恙。
“我且看看。”
她皱紧秀眉,戴上一旁的验尸白布手套,伸手触在尸身的肋骨处。
结果就在这一瞬间,“哗!”尸身竟猛地坐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