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第一反应是糟了。
体检报告我放在家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底下。
那角落还有个针孔摄像机。
她能把报告翻出来，估计……我漏馅儿了。
顾不得其他，我赶紧请了假往回跑。
越靠近家的距离，脑袋反而越发冷静下来。
我慌个屁啊，跟人滚床单的又不是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大早上地开门进去，嚯，整整齐齐地坐了一屋子的人。
我爸妈，岳父岳母，老婆和高明连都在。
看样子那份胃癌报告已经彻底击溃了老人们的心理防线。
一个个眼圈通红，估计在我进来之前已经抱头痛哭过了。
沈婷擦着眼泪，缩在我妈和高明连中间，巴掌大的脸上愁云遍布。
一见我，哇地一声哭出来，蹭地站起身冲过来，粉拳哐哐地往我胸口砸。
一边砸一边哭叫，“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孙旭然你是打算死了才让我知道么？”
我呸，大白天的咒我。
我妈赶紧上来把她拉开，“旭然肯定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事搁谁头上都受不了啊……呜呜呜”
虽说吓到我妈，让我心里格外难受，可眼下的局面我实在没法告诉他们真相。
高明连也站了起来，一脸同情的上来抱住我，“兄弟，有病咱就治，别放弃。”
距离够近，我闻见他身上的香水味其实和沈婷的一样。
这让我实在没忍住，胃部一阵抽搐，手捂嘴挣脱开赶紧往厕所跑。
我真吐了。
客厅里的人也都哭成了一团。
我爸妈心疼我，哭得情真意切。
岳父母这几年被我哄得也是渐渐接纳了，难免有点伤心。
沈婷哭得格外大声，我估计如果我真死了，她在殡仪馆里也就是这个表现了。
但她哭早了，一捧子凉水洗了脸，我冷静下来了。
既然她以为我要死了，倒正好是个机会。
7
我抹了一把脸，表情凝重地回到他们中间。
看着沈婷，仿佛下一秒生死就要将我们彻底分开了，要有个镜子，我估计我当时的表情能拿影帝。
因为沈婷一下子就瘪着嘴，哭着扑进了我怀里。
我说，这几年一直上夜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把胃累坏了。
她哭得更凶了。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前阵子我不是说想调岗上白班么？你还以为我是偷懒，现在我也想通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能多挣点是一点，将来我要是……先走了，你找个对你好的，听你话的，别傻乎乎让人把钱都骗没了。”
估计是想到了前阵子对我说的那些话，她越发难过起来。
抽抽噎噎地抬头看着我，“老公，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好好治疗，你肯定会好的。”
她哭着说婚礼上你不是答应要陪我一辈子么？这才几年啊你就要反悔。
我配合地也拼命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憋闷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根本哭不出来。
反悔？我这不叫反悔，我这是及时止损。
倒是她婚后一周就跟男人郎情妾意的，戴戒指时说的那些誓言全特么是放屁。
我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我爸妈和岳父岳母。
“这病我也偷偷咨询过医生了，弄不好就是人财两空，犯不着，咱们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没必要为我浪费钱。”
沈婷慢慢从我怀里撤出去，垂着头像在琢磨什么。
一旁的高明连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病还是要治的，没钱还不让人活了？这小子又开始犯浑了。”
沈婷却皱了皱眉头，很快地瞟了他一眼。
也不知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到底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思想斗争。
居然会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出这番话来。
“就算砸锅卖铁，这个病我们也要治，大不了我们俩从头来过，老破小我又不是没住过。”
她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让我有点接不住。
8
一朝被蛇咬，看见井绳都要抖三抖。
当天晚上当沈婷把存折、银行卡和各种理财的单子摆在床上的时候，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已经不像早上那么慌乱了，好像一个白天就彻底冷静下来了。
有点像当初在岳父母面前坚决要选择我的那个她。
沈婷拍了拍床铺，让我坐下来。
她说，“你这几年的工资和其他收入都在这，怪我这几年花钱大手大脚的，剩下来的不多。不过老公你不用担心，我都想好了，大不了卖房子，借钱……总之你只管安心地治病。”
我又不能说你都出轨三年了，怎么突然开始对我的生死上心了？
掂量了下，才迟疑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被我生病的事吓傻了？都花光了你以后怎么办？”
她一下子又哭起来了，手捂着脸，呜呜咽咽了好一会。
她说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小秘密。
她扑腾过去从枕头底下拿出个破旧软皮本。
我看了一眼，就有点头疼。
我年少无知有个写日记的习惯，后来搬家都不记得扔哪儿了。
她哭着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以前就喜欢我，那会还上杆子帮我追别人。”
她说后来看到我的体检报告，她当时就跌坐在地上了。
一想到这几年对我实在算不上贴心，她就又后悔又难过。
我心里头也酸楚了一小会，当时没说是因为觉得丢面子。
可她和高明连的那些醉生梦死在我眼前像火红的烙印，早把我对她的那点情意烫得稀巴烂了。
迟来的深情，真特么恶心。
9
晚上沈婷往我怀里钻，撩拨地要解睡衣扣子，我按住了她的手。
她仓皇地抬头看我，“又胃疼了？”
呃，不是，纯纯是呕得犯恶心，光是躺在这张床上都让我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碰她？我不乐意。
我软下声调哄她，“是有点，不碍事，但是太累了，我们睡吧。”
她也没摆出败兴的样子来，反而还有些难过，喃喃地说，“没事的，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鬼跟她有一辈子。
这几年，我但凡有点心思，她都是这么搪塞我的，“累了，困了，睡吧。”
隔天一早回公司，我就递交了辞呈。
主管很诧异，“身体不是没事了么？怎么还辞职？”
我说三年夜班实在熬人，想来想去还是惜命，休息一阵子得了。
主管皱了皱眉头，跟我说等一下。
隔了个把钟头，他满头大汗跑回来，神情还有点高兴，“给你申请下来了，半年休假，职位保留，没工资，你要乐意的话，就走手续。”
我有点惊讶，资本家突然发善心，跟中了头奖似的，让人怀疑有套路。
主管拍拍我的肩，“上次那个胃癌的乌龙，说实话大家都有些发怵，好在是虚惊一场，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算是特批了，你好好休息。”
我简直是感恩戴德地办了手续，这下彻底放松了心情。
接下来，就是找朋友帮忙搞了一整套的诊断报告。
医院附近的打印店里，不到一百块钱，连缴费单据都如假包换。
我揣着那兜票据，打了个车去高明连家。
当年的小巷子里，各家都搬走了，只剩了高明连和他的酒鬼老爸还住在那间巴掌大的平房里。
10
我走到门口，高明连正一脚踹在他爸腰上。
老头去年脑梗瘫在床上了，原本逼仄的小屋现在更是无处下脚。
空气里都弥漫着屎尿屁的臭味，我忍了忍才走上前去。
想搭把手，被高明连一把扯开，“别管他，让他在这趴会，死东西尽折腾人。”
他爸也梗着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是只能发出呜呜声。
好不容易撑着扶手坐在轮椅上，被高明连推进去，抱起来丢在床上。
“你不好好上班，跑这来干嘛？”他再出来时满头大汗。
我说好久没回来了，看看以前住的地方，顺道再看看咱小时候吃的那个大排档。
他搂住我往外走，“早关门了，那地方现在是个拉面店。”
要了两碗面条，他稀里呼噜吃了几口，皱皱眉头，丢了筷子，“真特么难吃。”
我笑了笑，放下了筷子。
“哥们，我这病估计没几个月了，咱俩好兄弟一场，有个事我想找你帮忙。”
他点了根烟，“你只管说，帮得上的我肯定帮。”
“你……还记得沈婷以前挺喜欢你的吧？”
他愣了一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那会都是小孩，闹着玩的，你别说你现在突然醋上了？”
我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就是想着万一我要是走了，剩她一个人将来要碰上个欠登的，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还不如托付给你。”
他瞪圆了眼，急急抽了两口，丢掉了烟头，“孙旭然，你到底是胃癌还是脑子坏了？”
我表情极其郑重，手按在他肩上，“没开玩笑，我死了，要是你俩能成，我也算含笑九泉了。”
11
高明连骂我神经病，推推搡搡地把我丢进了出租车里。
可我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他对这个提议很动心。
何况我这么言辞恳切的，“你放心，虽然沈婷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我治病，可为着你们俩的以后，这房子肯定不能卖。”
别人不知道，我心里门清。
高明连不是不想结婚，是谁家傻了吧唧愿意把好好的闺女往他家送啊。
一穷二白的，只剩了一张脸，一张嘴。
我这都快赶上托孤了，送房送媳妇，以后有人帮他给老酒鬼端屎端尿了。
至于我这边的情况，父母知道我开始接受治疗，担心之余稍稍有了些念想。
我只告诉沈婷调了白天的班次，她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结果。
只是天天催促着我住院，说要让我早点手术。
我推说医院床位紧张，不是想住就能住的，只能等，眼下白天去医院治疗。
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婷，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看她一本正经地给我端出什么养胃营养餐来，我差点没憋着笑。
我每过几天，就拿出一叠票据来给她看，“这是放疗的费用，这是进口药的费用……”
她一股脑的团起来塞在我手里，“你只管好好治疗，不用告诉我这些，钱要是不够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这副深情厚谊的模样，我真是活久见。
但岳父母先回过神来了。
他们把我约在小饭馆里，满满当当要了二百块的菜，然后开门见山。
“孩子，我们把你当半子，你也不能不给婷婷留后路啊。”
12
一顿饭彻底让我寒了心。
我爸妈一直教育我，“别人养那么大的闺女给你了，你得待人家父母比我们还好。”
我牢记于心，结果孝顺过了头，让他们觉得我好拿捏。
那句“你这病治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婷婷跟了你几年，你不能让她白跟吧。”真是刺耳。
我面上讪讪的，全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安静得可怕，这让沈婷慌了。
她问我，“你前两天去检查，医生怎么说？”
亲手熬的鲫鱼汤摆在我面前，我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
污秽物喷了沈婷一身，她愣住了。
眼里的恼火转瞬即逝，她勉强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你是不舒服没忍住。”
我咽了咽唾沫，有点心虚。
这阵子她做得饭菜清淡得要命，我天天尝一两口就做势要吐，然后偷溜出去大鱼大肉。
肚子……都圆了一圈。
如今家里的钱全在我身上，真是扬眉又吐气。
我干咳两声，“老婆，我思前想后，这病还是不治了。”
她蹭地站了起来，“为什么？治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
我看看她，叹了口气，“你瞧瞧你身上还是去年的衣服，以前哪次换季你不添置新衣？现在要不是被我拖累，你也不会过得这么寒酸。”
她眼圈又红了，顾不得一身味，扑过来抱住我。
“老公，别说傻话，夫妻本是同林鸟，有困难我肯定陪着你一块扛。”
要不是我已经看过了最近几天存储卡里的视频，我差点就要感动了。
13
高明连是趁着我去医院的时候来家里的。
门锁密码没换，我原本以为沈婷忘了，结果她压根没打算跟高明连断了。
俩人一见面就急切地抱在了一起，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嘴没分开过，一路抱着从客厅进了卧室。
完事后，高明连问她，“这病要是拖个几年，什么家底都得拖没了，搞不好还得欠一屁股债。”
沈婷叹气，“他也挺好可怜的。”
高明连突然就暴怒了，原地蹦起，身上还赤条条的。
“他可怜？我不可怜？我现在有家不能回，你老实说，你倆睡了没？”
沈婷连忙起身哄他，“他都病成这样了，哪儿有心思啊，你别瞎想。”
高明连还是气不顺，“他还能活几天？这破日子老子真是过够了。”
沈婷哼了一声，“有什么区别？他死了你也不会娶我，还不是偷偷摸摸的，你可怜？我跟你三年了，你说我现在的处境可怜不？”
高明连凑过来，“我的想法早就变了，不想娶你，跟你能这么久？所以冲着咱俩以后的日子，你也不能让他这么折腾家底。”
沈婷有些为难，“那我也不能不让他治啊？”
俩人凑近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婷的脸色变了又变，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我看完视频，做了个决定。
14
半个月后，沈婷被闺蜜领到了一处花园酒店。
花架下，我西装革履，手捧鲜花，冲着她伸出手。
周围都是我们的同学和好友，大家目光热切地鼓掌，欢呼。
有人跳出来，给沈婷披上头纱。
闺蜜牵住她的手一路送到我身边来。
沈婷整个人都是懵的，“你搞什么？”
我凑近她，“答应过要给你一个婚礼，以前穷，光想着挣钱，我这不是怕以后来不及嘛？”
她顿时眼圈红了，嗔怒地看我，“说什么胡话，呸呸呸。”
我攥紧她的手，举起话筒。
“这个婚礼，我从年少时一直梦想到了现在，还好终于实现。这些年沈婷跟着我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也不是随心所欲，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让我提前离场，再给她一次获得幸福的机会。”
沈婷想要阻止我，但我抬高了手臂。
“这是我们的婚礼，也是我们婚姻的告别式，老婆，我们离婚吧。”
满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婷气得脸通红，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她跺脚，大喊，“孙旭然，你发什么疯，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
她哭得不能自已，逢人便说我得了胃癌，刚刚在说疯话。
15
等她在洗手间平静下来，我牵住她的手。
“民政局还没下班，我们现在去。”
她看清我手里的户口本，再次原地暴走。
“你疯了是不是？我说了我不同意！”
我平静地看着她，“老婆，我知道你和高明连的事。”
她愣在原地，脸唰地一下惨白。
我当然没说针孔摄像机，只说是不小心撞破的。
她嗫嚅着，想解释，“你……我……”
我摆了摆手，估计我当时的状态是任何戴绿帽的人都无法复刻的。
“刚知道的时候我气疯了，恨不得杀人你知道么？可是我太爱你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放手，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
沈婷听我已经知情了很长时间，顿时垂下脸，臊的厉害。
我继续，“直到那份诊断报告……我突然就解脱了，也想开了，硬要说的话，可能不被爱的那个注定该受惩罚，我愿赌服输。所以老婆，我们离婚吧。”
她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也不知是不是吓的。
我安慰似的抱了抱她，感觉到她浑身发抖。
“你对高明连的心意，我比谁都懂，现在也算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只是他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以后……我怕你跟着他吃苦受罪，所以我们的财产，都留给你，我什么都不要，自愿净身出户。”
沈婷猝然地抬头，看上去痛苦极了。
我赶紧挤出一丝笑来。
“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了。”
16
她哭了。
这次看上去是真的，又悔恨又痛苦。
沈婷紧紧地抱住我，“老公，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拍了拍她的背，“乖，听话，离婚吧。”
她更紧地往我怀里钻，像是怕被我推开似的。
哭够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拢了拢头发。
“好，离婚。可是我什么都不要，房子存款都给你，你要答应我好好治病，不能放弃，不然这婚我是不会离的。”
我也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还好我对她了解得够深。
沈婷心软，容易被氛围感染，当然我原本还留了后手，她要是一根筋到底，我只能再想别的辙。
我边哭边劝她，“我不能让你白跟我一场啊。”
她擦了擦眼泪，“高明连要是真为我好，他以后会更努力，毕竟连你都能吃下来的苦，他也可以。”
真是感叹她那颗恋爱脑没白长，我很欣慰。
省了财产分割，婚离得格外迅速。
拿着离婚证走出来的时候，沈婷懵懵地，像是回不了神。
她失神地看向我，“老公……我们以后不能一起回家了？”
我想笑，憋住了。
我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她，“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家都是你的家。”
当然都是扯淡，等她的行李全打包上车，我立马改了门锁密码。
17
得知我们的离婚消息，最先找上门来的是高明连。
他按不开密码，开始疯狂捶门。
“你特么出来，是个男人就滚出来，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么？”
我打开了门，他一拳头抡起，看我躲都不躲，又恼火地放下。
他要往进走，我拦住了。
“在这说吧。”
他忍了忍，开始咆哮，“你特么当时怎么跟我说的，怕她受苦，你什么都不要，现在呢？吃干抹净扫地出门？你特么还是个男人？”
我笑了笑，“谁都有资格来问我这个事，就你没资格。你这三年做了什么龌龊事，心里没点逼数？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你爹了是吧？赚钱让你花，现在媳妇都让给你了，怎么滴，我还得给准备嫁妆？”
他气的一拳头砸过来，这次我躲了，拳头砸在门上，听着都疼。
他指着我，“你……你可以，你是这个！”
冲我竖了大拇哥，“活该你得癌症，赶紧死吧你。”
我笑眯眯地送客。
家里从上到下换了一遍新，彻底清洗掉了狗男女存在过的痕迹。
然后我乐颠颠地去上班了。
18
沈婷的日子很不好过，尤其是岳父母来找我闹腾了一场，被我笑面虎挡了回去以后。
听说她妈天天骂她脑子缺根弦。
我估计也是，不然不能隔三差五地给我打电话。
“你记得去医院，手术不能拖了。”
“吃饭了么？我给你弄点营养餐送过去。”
我吃着食堂的大鸡腿，“不用了，你好好的就行，没事别老给我打电话，别让高明连心里不舒服。”
她叹口气，渐渐打来得少了。
我爸妈知道离婚的消息，抱头痛哭了一场。
他们是怕我孤零零的，还病成这样，想想都难受。
所以我找了个机会，把体检报告拿给他们看了。
顺带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什么毛病都没有，倍健康。”
因为报告是新近才做的，他们于是又动了心思想让我复婚。
我赶紧让他们打消念头，“快别了，你们没听说沈婷跟高明连好上了？”
我妈震惊得长大了嘴，“这么快？”
我点了点头，我爸妈的脸色顿时有点复杂。
这之后，沈婷再来看他们，俩人都避而不见。
她还纳闷地问我，“爸妈是不是气我跟你离婚啊？”
我说，“他们这是为了你的幸福，避嫌呢。”
19
隔了几个月，我有了去分公司升职的机会，立刻就签了同意书。
沈婷和高明连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但是迟迟没有下文。
沈婷父母是死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高明连更是恨不得跟她赶紧断，三天两头的吵架闹腾。
我人都在外地了，沈婷还经常打电话来哭诉，让我评评理。
我当然拼命地往好了劝，“男人嘛，压力大就是这样，等他工作稳定下来，肯定会娶你的。”
于是沈婷不断地敲打他，男人得拼事业。
可高明连的事业注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去健身房当教练，一个月被投诉了十几次。
他去卖保险，刚过试用期，投诉又开始了。
我不过是花点钱在网上买了人工投诉套餐，他的日子就过得水深火热。
又隔了几个月，听说沈婷怀孕了，她父母一气之下撵出了家门。
俩人只能跟酒鬼老爹挤在一间平房里。
我每次想到沈婷大着肚子去倒痰盂的情景，就觉得挺舒坦。
在分公司任职半年后，我和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同事订了婚。
我发了条朋友圈，一张是我们十指紧扣，一张是我最新的体检报告。
配文，“一个全新的我，和我们。”
沈婷在底下回复了个问号。
很快打来了电话。
“你……康复了？”
我笑了笑，“看来我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恭喜你。”
我听见高明连喊她去给老爹翻身，骂骂咧咧的，像是喝了不少酒。
“我们都有新的开始了，以后还是别联系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偶尔打一次也不行？”
我挂断了电话，彻底拉黑。
远处，女友站在月桂树下冲我微笑。
我赶忙拿起相机定格下这美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