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很晚了,早点睡吧。”欲(望)得到满足了的慕容明珠睁着晶亮的眼,又是期待又有些不安地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温婧蓉犹豫了一下,便装作没看见他在被窝上做的手脚,打了个哈欠便躺下了。
一开始两人之间还有些空余,没过一会儿温婧蓉正半睡半醒之间,身子便被他轻轻地往内侧拉了拉,她实在太困了就没管,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难怪夜里头她梦到自己被藤蔓给缠住了,原来是他。
慕容明珠这时也醒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慕容明珠先动了,温婧蓉以为他又要占自己便宜,两只手便下意识地撑在了他的胸膛上阻止他靠近。
慕容明珠低头看了看她贴着自己的一双手,十指纤细,还不及他的一半大,却不可思议地蕴含了那么大的力气。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这双手给自己带来的快意,尾椎便是一阵发麻,不由得看得痴了。
温婧蓉先是注意到了他是伸手要去拿外袍而已,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脸却忽然红了,温婧蓉也想到了昨晚那一出,脸也是腾地一下便烧着了,抓起了衣服便往净房冲,连要帮慕容明珠打水洗漱都顾不上了。留下慕容明珠愕然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少许,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可惜的是他接下来都没时间趁热打铁了。
就在他被方明义掳走的前两天,京城里头来的人已经到了余杭,正根据慕容明珠给的余杭土地兼并名单进行(暗)访。算着时间,也该是他们回报情况的时候了。
果然,在早饭后不久,黑风就将人带到了小院的书房里头。
“年大人此次幸苦,可有什么收获。”
年甫瑜西楚五十四年的状元郎,也是此次新法变革的提倡者和核心人物。宣正帝派了他到余杭实地督察新法的可行性,可见此次变革,慕容明德是铁了心要跟守旧派扛到底的,新法的推行势在必行。
“下官照着王爷给的清单,将余杭附近的田地都探查了一遍,十田九方,剩下的一成都是户主拿了地契不是投靠在余杭县令林维慎门下,便是几个举人在身的大户门下,以避抽税。此为官场积弊,并不罕见。倒是方家的势力果然不可小觑,余杭十分田地他家独独占了九分,佃户们交完官府征的赋税,算上交给方家的一半收成,剩下的只能勉强度日。”年甫瑜说到后头语气有些沉重,他自己便是出身微寒,很能理解穷人家的苦楚。
“朝廷命令禁止大户兼并土地,这个方家也是胆大,半数的田地庄子地契都没有作假,直接在其名下的就有六成,余下的分记在方家家奴赵大友等家人名下,已有十年之久。”
年甫瑜顿了一顿,看了下慕容明珠的脸色,接着道,“王爷,据下官打探到的消息,方家似乎有意向要退田改桑,走访乡间的这三天,便有看到方家的奴仆在逼迫不愿意退田改桑的佃户。一亩桑田得益还不及原来的四分,也难怪佃户们不肯。”
他带来的这个新信息提起了慕容明珠的兴趣。
“可知方家为何如此?”
“方家原本有人在江南织造局,现在虽然退下了,关系却在。下官的耳目打探到,织造局今冬新跟珀斯的商人定下了九万匹丝绸的单子,定与次年交付。要知道整个江南区,一年的丝绸产量也不过五万匹,织造局的照样签了,到明年交不出定量的丝绸,便要双倍赔付,便是为着珀斯商人每匹高于市场半两白银的定价,九万匹便是四万五千两银子。方家这是得了消息,要分一杯羹啊。”
“商人重利短视,这退田改桑长此以往的,江南的粮便要断了。这次幸亏年大人细心查访,行此如此伤及国之根本之事,与反贼无异。”慕容明珠蹙眉道。
方家,又是方家!方明义的事情他还没得及跟他清算,不用他说,黑风定然已经派出人手去缉拿方明义了。小的敢动皇孙贵族,老的敢动国家根本,这一家也算是阳间路走到头了。
又吩咐了几声让他再探查清楚牵涉到退田改桑的人员有哪些,慕容明珠便让黑风送了年甫瑜出去。温婧蓉正好来送早饭,只看到了一个陌生中年男人低了头跟在黑风后头,行色匆匆地走了。进到房中她也没有多问,照常伺候着慕容明珠用了早饭,收拾完碗筷便出了门。
她有些时日没有到对门的牛家串门了,门房一见到她都还有些惊讶。温婧蓉分了一盒自家烤的点心给门房尝鲜,问清楚了这会儿平娘正好没当值,便由门房带着去了平娘住的院子里头。
平娘见着她也有些意外,怕是跟昨天她上门提醒的事情有关,事关女儿家的声誉,连忙关了门窗。
“新做了些点心,平娘你尝尝味道,喜欢吃的话我得闲再做些。”温婧蓉看着她动作,心里暗叹不愧是牛夫人看重的人,她还没开口,人家便已经算到了她的来意,这番小心细致,也真是难得。
既然还有闲心做了糕点上门来,那便是府中无事了。平娘松了一口气,脸上神色也缓了下来,笑道,“蓉姑娘客气了,你这双巧手,附近都是出了名的。夫人前几日还在念叨着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过你了,改日得空了一定要来府上坐坐,夫人一闲下来,折腾的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了。”
两人谈笑着聊了一会儿,温婧蓉便起身要告辞了,平娘将她送出门,临分别的时候,温婧蓉才回身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平娘,多谢你。”
“都是邻居,有什么谢不谢的。”她笑着轻推了她一把,看着温婧蓉走远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幸亏他们家没有出事,但愿那个杀千刀的这次能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