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董小波开着车带着我们去看海,我们四个人里,也只有我没看见过大海了,他们三个人就当是陪着我实现我个人的心愿吧!赵霞让董小波把车停在了海边的一个小丘后面,越过小丘就可以直面大海了。
冬日的海风很大,海浪卷起白色的泡沫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被击成微粒的海水随风而来,带给了我另一种彻骨的寒。
我呆立在那里感受着大海给我的视觉听觉以及感觉上的冲击,海的那边有我的亲生父母,身后是我生活的地方和关心我的人。
董小波在我的身后大声喊:“小刺猬,你看够了没有,我们几个先回车里了啊!你自己在这里感受大海母亲带给你的震撼吧!”
“小刺猬!你不冷啊?我陪着你吧!”我的身后传来了鄂婉儿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鄂婉儿在风中摇摆,就赶紧挡在了鄂婉儿的身前。
“你想你的父母了吗?”鄂婉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应该被冻得不轻。
“我们回去吧!别再把你给冻坏了!”我尽量给鄂婉儿挡着阴冷的海风。
“没事儿,我可以陪你待一会儿!”鄂婉儿说着向我靠了过来。
我有些心疼地把她拥在了怀里,婉儿害羞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她羽绒服帽子上沾满了水滴,心想还是快点儿离开这里的好。
我一边用身体给鄂婉儿挡着海上吹来的风,一边推着鄂婉儿往回走。打开车门,赵霞和董小波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们。
董小波带着些埋怨的语气对我和鄂婉儿说:“这么快啊你们!”
“我,我们,小刺猬她怕我冷,我们,”鄂婉儿小脸通红地低头解释。
我觉得一定是我和鄂婉儿的到来影响到了赵霞和董小波的交谈,于是就说:“你们说啥悄悄话呢?怕我和婉儿听见咋的!”
“哎呦,我可不关心你和婉儿在海边儿发生了什么。”赵霞这次站在了董小波的那边儿。
“你们也真能挺得住啊,那么大的海风,我待一会儿就受不了呢!”董小波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我下车去抽烟了啊!有没有跟我一起的?”
“我跟你去吧,省得你一个人没意思。”赵霞打开了车门,很明智地选择去跟董小波下车抽烟。
车里暖和极了,我感觉到了从内而外的热。没一会儿羽绒服的表面呈现出一丝淡淡的白,我想那一定是海风里带出来的盐。
“小刺猬,有时候我觉的不是我多好!”鄂婉儿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一脸懵逼地说:“不是你自己,不是你自己是谁啊?”
“是她啊。”鄂婉儿回答。
“婉儿,其实我想,我想其实你很好的,你还是你们学校英语竞赛的第一名,你比车晓晓学习都好,你干嘛要是她呢!”
“呵呵,你想啥呢?谁说我要跟车晓晓比了?”鄂婉儿责怪我说。
“那,那你说的是,是谁啊?”我一头雾水地问鄂婉儿。
“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没觉得车晓晓比我优秀啊!”鄂婉儿不服气地说,“我说的是我们舒舒觉罗家最漂亮最聪名的奶奶!”
“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
“别臭美了你!我承认我对你有些喜欢,你还是去找你的车晓晓去吧,一会儿你就会见到她了,那不是你一直的愿望么?”鄂婉儿打断了我的话。
“嗯嗯,婉儿你说的对,是我不好,对不起婉儿!”我垂下了头,感觉到自己的汗都出来了。
“别这么说,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的!”婉儿柔声说。
鄂婉儿说着又向我靠了过来,我不由得向一旁躲了过去。然而车里的空间很局促,我想躲却也躲不开。
“婉儿,你,你干嘛,干嘛过来啊?”我有些不解地问她,“我们,我们是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你讨厌,不是你拉我过来的么?”鄂婉儿娇嗔着。
“我?我没有啊!”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把手举了起来。
鄂婉儿并没有停下来,她张开手臂抱住了我,让后嘟囔着:“果心奶奶,这回你满意了吧!”
我紧张的不得了,惊恐于抱着我的人倒底是谁。
“小妹妹,你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婉儿她,婉儿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对着空气说。
“谁说我不好了,我们舒舒觉罗家,除了果心奶奶之外,我是第二漂亮,第二聪明的女孩子!”鄂婉儿说着还笑了起来。
我有些迷惑眼前的这个婉儿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婉儿,于是对她说:“婉儿,你先,你先松开手!”
鄂婉儿俏皮地对我笑着说:“呵呵,小刺猬你害怕什么啊?抱着你的人是果心奶奶又不是我,她可是你的小妹妹呢!”
“不管,不管你是谁,这样这样让董小波他们看见,让他们看见了总不太好!”我有些慌乱地说。
“赵霞正在跟董小波说怎么帮着董小波出国找聂晓玲的事儿呢,他们才不会这么早就回来呢!”鄂婉儿说着把头扎进了我的怀里。
“小妹妹,你可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要是让婉儿知道了,她不怪我才怪呢!”我轻声地劝慰着怀中的鄂婉儿。
“我没怪你啊?车晓晓知道这件事情,怪不怪你我就管不着了。”
鄂婉儿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我也只能任由她停留。过了大概一刻钟,鄂婉儿从我的怀里离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还用手拢了拢弄乱了的头发。
我怕鄂婉儿怪我,就抢先跟她解释说:“婉儿,方才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鄂婉儿望向了车窗外对我说:“小刺猬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他们回来了。”
赵霞和董小波回到了车里,他们身上没有一点儿被海风弄湿了的痕迹,带进来的寒冷却一点儿也没少。
董小波解开了羽绒服的拉链说:“这大风天真是的,点根儿烟都费劲!”
“小波,你啥时候去找聂老师啊?”我随口问了一句。
“赵姨给我联系完了我就过去!”董小波也随口答了一句。
赵霞回过头盯着我跟鄂婉儿问:“你们偷听我们谈话了?”
“你们有什么秘密啊?我才不关心呢!”鄂婉儿狡黠地说。
“婉儿没偷听我还相信,小刺猬你要是说你没下车偷听,打死我我都不相信。”董小波很笃定地说。
赵霞拍了拍董小波的肩说:“我们也没什么秘密,要是有那也是董小波你自己的秘密。小波你的手缓过来了没有?我们开车走吧,不还得帮着小刺猬约会他心仪已久的女朋友去么!”
到中心快餐店的时候才刚十点一刻,跟车晓晓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呢。店里的人不多,我们可以很轻松地找到两个离得不是很远,却又能彼此兼顾的位置。
赵霞走过来跟我们说:“你们都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们点餐!”
“我要汉堡和橙汁就行!”鄂婉儿抢先回答。
“小刺猬你呢?”赵霞问我。
“我当然要多吃一些了!”我指着菜单点了很多。
“要这么多你能吃得了么?晓晓来了再给她点也来得及啊!”赵霞嗔怪着我,可也没有阻止我。
鄂婉儿看到我餐盘中的冰激凌对我说:“小刺猬,我也想吃冰激凌!”
“嗯,给你给你!”我把冰激凌递给鄂婉儿,“婉儿,你想吃怎么不开始就要呢?”
鄂婉儿先从我手里拿走冰激凌之后说:“我那不是怕赵姨破费么!”
“那我就不怕人家赵姨破费了吗?”我埋怨了一句。
“你们男生脸皮厚,再说了,你没看出来赵姨她很宠着你啊?”鄂婉儿吃着冰激凌也没能耽误她想要表达的愿望。
我正在对餐盘里的鸡块儿大快朵颐,一对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外国男人坐下来看着报纸,外国女人去点餐,他们的两个孩子在餐桌旁边儿肆意玩耍。
没一会儿外国女人端着餐盘回到了座位上,外国男人拿起餐盘里的可乐,一边喝一边继续看他手上的东西。
车晓晓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
“晓晓我们在这里!”鄂婉儿跟车晓晓打招呼。
我看见了进门的车晓晓,她的个子长高了好多,还带着一副小眼镜儿,显得很有学问的样子。
车晓晓摘下眼镜胡乱地擦了擦结在上面的水气,顺着鄂婉儿说话的方向走了过来。不巧的是,经过那个外国家庭时,一个男孩吃着的冰激凌不知怎么就碰到了车晓晓的身上。
“啊!你干什么?”车晓晓惊呼一声躲了过去。
小男孩的冰激凌落地,随即哭了起来!
外国女人看见这个场景,先是拉过自己的孩子,之后就开始巴拉巴拉地说起了我听不懂的外语。
车晓晓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懵了,她很努力地听着外国女人说的话,想要反驳却好像没有勇气!
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对车晓晓说:“你这小姑娘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呢!算了算了,你先给人家赔礼道歉,待会儿我们店免费再给他们补一份儿冰激凌吧!”
我看见车晓晓受委屈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手里还拿着鸡骨头,忽地站起来对那位大堂经理吼道:“你说谁走路不长眼睛呢!说啥呢你!”
“怎么的?这个女孩把人家孩子的冰激凌碰掉地上了,我让她赔礼道歉怎么了?你算是那根儿葱啊!”大堂经理很不屑地对我回吼。
“小刺猬,怎么是你!”车晓晓惊喜地看着我,不管不顾地向我走过来。
大堂经理不依不饶地说:“哎哎,你别走,你先别走,这事儿还没处理完呢,你想往哪儿走啊?”
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大堂经理还拉住车晓晓的书包带儿。
看到这里我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我想不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他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尊重人,特别是不知道怎么尊重自己的同胞。
“你赶紧把手给松开,听见没有?”我蹿到了车晓晓和那位男性经理中间,一手抓住了书包带儿,一手抓住了经理的手臂。经理还想挣扎,却被我趁机点了手臂的穴位,我敢保证他那只手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劲儿了。
大堂经理向前台喊:“怎么的,怎么的你还跟我玩儿横的是不是,那个前台,赶紧报警,赶紧报警!”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无端地指责这位女生本来就是你的错,在没有了解事情真相之下就让这位女生赔礼道歉,我觉得你不仅是在侮辱别人的人格,而且还侮辱了我们共同的国格。”赵霞的声音不大,但是震慑力极强。
“你,你说我,说我说的不对,你怎么就对了?”大堂经理退到了前台,仿佛一下子底气就足了起来。他揉搓着自己的胳膊,不过也没有立刻就打电话报警。
赵霞没搭理那位大堂经理,而是转过身来跟着那位放下报纸的外国男人说了些什么。之后那位外国女人又问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再后来一家四口用很生硬地对车晓晓说:“对不起!”
大堂经理看到事情完美解决了,就走过来说:“原来都是误会啊,都是误会!”
“请问您的工号是多少?”赵霞语气平和地问。
“您看,您看事情都解决了,”
赵霞的语气冷了下来,没等大堂经理说完,她就说:“我们都是付钱到这里用餐的,难道说顾客没有权利表达一下自己用餐的体会么?我想你们公司不会听不进去顾客的意见和建议吧!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对于你们这家餐厅来说就是句废话么?”
“小妹妹,我给你道歉,是我工作的失误让你被误解,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大堂经理见赵霞这里说不通,就转向了车晓晓这边。
赵霞怕车晓晓面子矮,就对她说:“晓晓,你不用怕,你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不原谅他,这是你的权利。你爸是滨城公安局的局长,我想这件事儿就是报了警,也会得到一个公正对待的!”
经理听赵霞这么说,对车晓晓更加客气了起来:“这位同学,方才是我的不对,你的衣服我可以找干洗店给您处理干净,您的这次用餐我也可以给您免单。”
“我没什么的,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我的眼镜落了霜,也怪我走路时没看周全。”车晓晓还是那么善良。
接下来车晓晓点了些东西,经理过来说要给她免单却被我拒绝了。
赵霞一直在跟那对外国夫妻交流着什么,我还看见他们互换了名片。
“小刺猬,你来滨城了,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呢?你和婉儿姐姐怎么认识的啊?”车晓晓恢复了平静之后,马上对我产生了怀疑。
“她,婉儿她,”
“我是小刺猬的表姐,这不是过年了么,他来我家走亲戚啊!”鄂婉儿替我解释,“那位是赵姨,我们都认识的,她是我们滨城大学的教授。”
“她是教授啊!是教外语的么?她的英语说得好好啊!”车晓晓成功地被鄂婉儿的话吸引了过去。
“是啊,赵姨的外语可比那些外语专业的老师强多了,我就是找她给我辅导外语呢!”鄂婉儿很傲娇地说。
“怪不得婉儿姐姐你的口语那么厉害,我对你都佩服死了!”车晓晓好像想起了什么,“那,那赵教授的辅导费是不是很贵啊?”
“没有啊,她根本就不收钱啊!”鄂婉儿回答。
“你们认识当然不收钱了。”车晓晓嘟囔了一句。
“她跟小刺猬也认识啊,你要想跟赵姨学习外语,可以找小刺猬帮忙啊,你让小刺猬多给赵姨按摩几次,就算是交学费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刺猬?”鄂婉儿突然问起我来。
“晓晓,你怎么不在京城读书了呢?是因为,是因为钱的问题吗?”我小心地问车晓晓。
车晓晓没有回答我,但是我似乎知道了她从京城转回到滨城的原因。
上了车之后,赵霞对车晓晓说:“晓晓,我们先送你去补习班儿吧!”
“赵教授,你的英语说得太好了,今天多亏了您的帮忙。”车晓晓答非所问。
“哎呦,还真有欣赏我的人呢!我的专业可不是英语啊!”赵霞接受了车晓晓的夸赞,“你要是想跟我练口语,跟婉儿一起来我家就好了,你们上高中之前,我想我应该留在滨城这里工作的。”
鄂婉儿有些不舍地问:“赵姨你准备离开滨城?”
“我和滨城大学的合同下学期就到期了,正好我的一个以前的德国同学,他在京城的一所大学当教授,在回国之前推荐了我去那里接替他的位置。”赵霞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们几个。
鄂婉儿兴奋地说:“好啊好啊!赵姨我高中也要回京城,我妈一直催着我回去呢!”
“晓晓也去京城,她也跟你们一起去!”在那一刻,我决定要出手帮助车晓晓实现她的愿望。
“小刺猬,你别,别这么说,我,我不想去京城!”车晓晓很着急地说。
“晓晓你别担心,你的事儿等小刺猬回去了之后我们慢慢谈!”赵霞帮着我解决了眼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