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星期天,红云观里的道士都不休息,因为星期天去观里上香的人多。我们驱车来到红云观,董小波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
我先让守门的小道士去通报一下师哥宋成志,小道士拿了董小波的十块钱之后很办事儿,一会儿功夫就跑过来对我说:“师叔啊,不好意思啊!我不该收你的钱!”
我连忙把那个小道士还钱的手给推了回去:“钱可不是我给你的,你看见这位帅哥没?这可是我们省城董氏地产的大老板!他有的是钱,给你你就拿着吧!”
“那就谢谢师叔,谢谢这位大老板了!”小道士连声道谢双手作揖。
师哥宋成志一如既往地热情接待了我们几个,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哎呀没想到啊!蒋师妹和忘尘师妹,”宋成志马上改口到,“应该叫人家忘尘师太了,没想到她们去京城了啊?我说怎么去紫竹庵没看见她呢!她们去京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呵呵,师哥你就别打听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谁让你是我师哥呢,我还跟你说啊,事情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只是她们见的那个人很重要!”我故意在宋成志面前卖起了关子来。
“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了,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宋成志跟我们几个打着哈哈,“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通报去!”
董小波一直对宋成志就没什么好印象,更别说宋成志之前怠慢过他的事儿了。等宋成志前脚刚走,董小波就对我说:“小刺猬,你说什么了他就知道了!”
我模仿宋成志的样子对董小波说:“啊哈哈,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不可说不可说!”
没想到胡志广没让宋成志回来领着我们去他那里,而是跟着宋成志回来找我们来了。
“师叔,志广师叔好!”见到胡志广走进了屋门,我连忙站起来问好。
蔡冰冰更是窘迫得不行,估计她平时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领导,她那样子比我都紧张,结结巴巴地对胡志广说:“师,师公好,我是,是紫竹庵忘尘师太的大弟子,我的法号,法号青云。”
“呵呵,我知道你,你师父忘尘跟我说过你的事情,现在上学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胡志广一副很关心下属的样子。
蔡冰冰见胡志广这么关心自己,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我已经重新上学了,我现在在省城的一个初中念书呢,住在小刺猬师叔家。”
我想胡志广只是对蔡冰冰客气一下,没想到蔡冰冰会这样认真。
果然不出我所料,胡志广听完蔡冰冰的话,就对董小波说:“董先生,您父亲的事情,很是惋惜啊!”
“谢谢胡道长对我父亲的挂怀,我替我父亲感谢您了!”董小波说得简练。
我把京城的一些情况说给了胡志广,这期间宋成志很殷勤地亲自给我们泡了茶,连坐都没坐陪在胡志广的身边。
“这也难为蒋秀云和忘尘两个了,明儿个我把她们的事儿跟协会说一说,她们这次可是代表我们协会做了件大好事儿啊!”胡志广连声说着。
我可是听忘尘跟我说过,她去京城之前,也是通过胡志广跟协会的人报备了的,那时候协会可没说要忘尘代表他们啊!不过这事儿也不难理解,如果事情真办砸了,就一定和协会无关。
胡志广降低了姿态问:“老将军的身体现在恢复得不错吧?还需要我们为老将军,为忘尘和蒋秀云他们做些什么呢?”
“师叔,京城的医生都没让将军爷爷站起来,蒋师姐和忘尘师姐一去,将军爷爷当天就能站起来走两步了!”我特意喝了口茶,耽搁了几秒钟的时间,“至于别的什么事儿倒是没有,就是师叔你还得给忘尘师姐几天假,估计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是她想回来老将军那边儿也不放她这个神医走啊!”
胡志广问我:“小刺猬,你说的老将军,是那个杨老将军么?”
“是啊师叔,那还有假啊!十五那天来这里给舒舒觉罗果心奶奶遗骨挪坟的鄂巴图鄂叔叔,他的媳妇,就是将军爷爷的女儿。”
“哎呦,还有这一层关系呢!这,这也是他们一家人跟我们红云观有缘分啊!”看得出来胡志广心里很是喜悦。
“师叔,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走了啊!明天我就得回学校上课喽,我可是不想掺和那些破事儿了!我还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我还要出国去找我爸我妈呢!”我佯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红云观的住持,我的师叔胡志广特意把我们三人送到了大门外,直到我们的车开走了,他才转身走回去。
“小刺猬,你这逼装得有点儿大了啊!”车子启动了,董小波对我的调侃也跟着启动了。
“拉倒吧,再怎么装也没有董大公子能装啊,你跟本就不用装,你自己就有那资本!”我跟董小波斗起嘴来了。
蔡冰冰听我损董小波,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
“唉,没文化真可怕啊!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别拉低了我做人水准。”董小波摇头晃脑,“谎言总有被识破的那天啊!冰冰你知道黔驴技穷的故事吧?后来那头驴的结局我怎么忘了呢!”
“被老虎吃了!”蔡冰冰回答。
“听见没有小刺猬,最后那头驴被老虎给吃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告诉我们啊,做人要老实,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董小波自问自答。
“黔驴技穷我好像是学过吧,我有点儿忘了。即使我是头蠢驴,可也得遇见真正的老虎啊!”我洋洋自得。
“哈哈,真正的老虎!女人是老虎啊!”董小波的脑回路有点儿清奇。
蔡冰冰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于是对董小波说:“女人怎么是老虎,小波哥哥你给我讲一下好不好?”
“小波,我也想听,以前只是听人说过这句话,总不知道是啥意思,你知道就告诉我们呗!”我用很是渴求知识的眼神看着董小波。
“别,你别这么看我,你这么看我影响我看路!”董小波想了想就又说:“这个故事我还是听你的班主任聂晓玲说的呢。
话说五台山有个老和尚收了个两三岁的孩子当徒弟,那个小徒弟长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老和尚有一天领着他下山。小徒弟没记事儿就上了山,一直跟着老和尚在一起,所以他见啥也都不认识。不认识就要问啊,小和尚就开始见到啥问啥,什么鸡鸭大鹅,猪狗牛马他问了个遍。老和尚见小和尚这么好学,也就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
后来他们进了城,小和尚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过来,就又问自己的师父来的是啥,老和尚怕小和尚动了凡心,就对他说那是老虎,是吃人的猛兽。
后来他们师徒回到了山上,有一天老和尚闲着没事儿就又问小和尚想不想再下山去走走,还问他在山下遇见的事情好不好玩儿。小和尚回答说,那天见到的都不想再见了,只是还想见那只老虎,总是觉的那只老虎没那么可怕,想着跟它说些什么。”
“这就是女人是老虎的来历啊!”我问了一句?
“对啊,这就是啊!”董小波对我说:“你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吗?”
“有啥道理啊?我就知道我们三个里,冰冰是女的,我还是你们的师叔,看来小波你就是那个小和尚了!”我很是入戏地把角色分配完成。
“师叔你,你讨厌!”在后排坐着的蔡冰冰被我气到不行。
“这么漂亮的老虎啊,就是把我吃了我也心甘情愿的呢!”董小波抒情起来。
“小波哥哥,你别听他瞎说!”蔡冰冰欲盖弥彰。
就这样说说闹闹地来到了蔡冰冰家住的县城,蔡冰冰的家是个很大的院落,很容易找到,车子也能直接开进院子里去。
“冰冰,你家这人挺多啊?”董小波仿佛觉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今天是星期天,你家这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要请客吃饭么?”
蔡冰冰一脸懵地说:“这我可不知道啊,我也离家好久了,从去年到现在,我基本上也没回来啊!”
“冰冰,你在车里先待着,我和小刺猬下车给你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董小波很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轻易下车,相信我和小刺猬,我们能保你家人平安。”
听到了董小波的话,我似乎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我回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对蔡冰冰说:“放心吧冰冰,我这回看看你小波哥哥是怎么当那个黔之驴的。”
“你别逮到个屁就嚼不烂,我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虎胆龙威!”董小波临下车之前还在蔡冰冰面前嘚瑟。
“老蔡,这次我们来这里,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年前承诺我们的红利现在怎么都没兑现了呢?”
“我今年这几个月的利息就不要了,你得把我的钱连本儿带利息都还给我!”
我和董小波躲在人群之后,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着被堵在了屋门口的那个人。
一个中年妇女对众人说:“我家老蔡也不是不还你们钱,这不是他要去给你们要拖欠的货款么!你们再这样耽误着,不只是我们要不回来钱,你们也别想从我家拿回你们想要的钱。”
听着女人说话的语气跟蔡冰冰有些相似,我想这应该是蔡冰冰的母亲了。
董小波问身边的一个人说:“这位老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为啥堵在人家蔡家门口不让人家出门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也不是想故意找蔡老板麻烦。我们是来拿回我们的钱的,蔡老板欠了我们钱了。”一位看着忠厚的汉子对我们两个说了事情的真相。
蔡冰冰她家之所以举债度日,是因为蔡冰冰的父亲想扩大自己采矿场的规模。之所以要扩大规模,是因为同行之间的相互竞争。
老蔡挣到钱之后,别人当然就有些眼红了。加上县里的住户或多或少都跟原来的国营采矿场有些瓜葛,尾矿图纸慢慢地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这样由老蔡原来的一家独大,到后来的采矿场争相上马,再到矿石价格的恶性竞争,老蔡这里已经没什么利润可谈了。
老蔡是个不服输的人,他想只要再坚持一阵子,那些盲目跟风的人挣不到钱了就会放弃继续开采矿石。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别人也这么想。再加上老蔡的设备和安全措施都很到位,换句话说他在设备和安全保护这一块儿没少花钱。这样算下来,老蔡挣不到钱也很正常。
老蔡在经营上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有些贪心地盲目扩张了,当他得到消息,说有人看上了他一直盯着的一处尾矿矿脉,他就决定先发制人,抢先在哪里开挖。用老蔡的话说就是东西就在那里,拿来了就是你的。
当然了,老蔡这种行为所造成后果就是钱款回笼困难,债主登门要账。要说这帮来要钱的人也都够孙子的了,老蔡一开始也犹豫着要不要扩大规模,当初就是借给老蔡钱的这些人,给了老蔡赌一把的决心。没想到的是,底牌都还没亮出来,胜负未定之时,那帮借给老蔡钱的人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来跟老蔡要钱了。
老蔡凭着自己的面子,好歹撑到过了年,然而他出去收货款钱的路很是艰辛,拿回来的钱更是杯水车薪。
“蔡老板,你可让我好找啊!”董小波挤到了蔡冰冰父亲的面前。
“这位,您是?”蔡爸还没缓过神来。
董小波自报家门:“我是董小波啊,省城的董氏地产集团您总还记得吧?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
董小波这么说,更让老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当然不认识什么省城董氏地产的什么人了。老蔡不认识不要紧,人群里可是有很多人知道董氏地产这家企业的呢!
“董氏地产,董氏地产的老板,你是董氏地产的老板?”人群中有人质疑。
我想该是我挺身而出的时候了,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各位别吵吵!别吵吵行不行?”我的出场并没起到什么作用,这可是把我给气坏了,“听我说一声行不行?都特么别吵吵了!”
别说,我这一着急生气,嗓门一大,那帮人还真就安静了下来呢。我借着这个难得的安静的机会,对大家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省城董氏地产集团的董事长董小波先生。自从上一任董事长 董大川董老板仙逝之后呢,董公子就执掌了董氏地产的大权。现在董公子正在跟这位蔡老板商讨一下合作的事情,你们没什么事儿就散了吧!”
人群中有人不满了起来说:“我管你是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我们来要我们的钱,我们只要拿到了钱,你们爱咋谈生意就咋谈生意!”
“大家都听我说两句吧,方才这位李经理可能没说得太明白,他可能没太说明白。”董小波一下子就开始戏精上身了,“我们集团公司呢今年有个新的举措,这也是我接替了我的父亲,当了我们董氏地产掌门人之后的首个大动作。
这里我也不瞒你们了啊,我这次来的目的呢,就是要收购蔡老板的这家采矿厂。当然了,我也是做过了调查的,你们这个地方啊,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也只有蔡老板的这家采矿厂了。”
对于董小波的侃侃而谈,更多的人还是持着观望的态度。
“蔡老板,我看你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的好。你如果不把你的采矿厂卖给我,那我可就去找别的合作伙伴了,到那个时候啊,我们可就是竞争伙伴了。”董小波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我还真就不怕别人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你现在货款都很难收回来,你难道心里还没有点儿数么?”
“原来,原来是你们在背后搞鬼啊!”老蔡愤怒到了极点,“你放心,我就是赔的精光,我也不会把采矿厂给出让的!我得,我得为我的投资人负责。”
我还以为老蔡听了董小波的话,是真的激动了呢!当回头看到了董小波的那个车子车窗玻璃晃了我一下,随即车门关上了。我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蔡冰冰分分钟入戏的能耐可是家传的啊!
我跟董小波耳语了一番,把我的怀疑跟董小波说了,董小波这下心里就更有底了。接着我更是扮演了一回狗腿子的角色,气势汹汹地对老蔡说:“蔡老板你可别不识好歹啊,你现在都欠了一屁股债了,现在跟我们谈也许你还能挣到些钱,真要是等我们董公子对你家的这个破厂子没了兴趣,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大家都得跟着你倒霉!到时候你们的矿石没人要,我让你后悔都来不及。你区区一个乡镇小厂,还敢跟我们董氏地产集团叫板,真是不想好了你。”
“这,这个厂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的,这些人,这些人都是我们厂子的股东,都是债权人。你们能不能让我跟他们,跟他们先沟通一下?”老蔡不再那么强硬,有些怂了的样子。
“真是麻烦,你们什么时候能完事儿啊?别让我等太久了啊!”
董小波留下了一句话,带着我回到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