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婉儿拉着我的手,不仅让我感到了惊讶,就连她的父亲鄂巴图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很小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可是鄂婉儿却不去看鄂巴图。
“小刺猬,你现在长得好高啊,再也不是以前的小男孩儿了。”鄂婉儿对我说,她那嗲声嗲气地语音,像极了我梦里的小妹妹。
“人总会长大的啊,我总不会停留在某个时刻长不大了吧!”
“你是在说我么?”鄂婉儿问我。
“没有啊,我在说我自己呢,我没说你!”我赶紧把我的话补救回来。
董小波和额巴图的叙旧环节,被我和鄂婉儿的谈话给彻底弄得没了情绪。我和鄂婉儿继续聊着当年的事儿,她竟然还记得我跟她说过我的耳朵上那颗耳钉的来历。鄂巴图不住地向着我使眼色,我却实在是领会不到鄂团长到底想要对我表达什么意思。
“你们,你们今天就别回去了,就都去,都去我家住吧!”鄂巴图对我们发出了邀请。
“爸,要不我去赵阿姨家去住吧,这样你们就可以回家痛快地喝酒了,省得我在家你们几个放不开手脚。”鄂婉儿突然的话语让我们几个都有些接不住了。
“小妹妹,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晚上还要赶回去呢!”我对鄂婉儿说。
“我们才刚认识,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对你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我又一时想不起来我们在哪里遇见过了。”
鄂婉儿的话把我吓得毛孔都竖了起来,方才我还和鄂婉儿说着那些在红云观里的事儿呢,怎么鄂婉儿一下子就从那时的小妹妹,变成了现实中的鄂婉儿了呢。
鄂巴图对董小波说:“我看还是都回我家去住吧!小波啊,你今天喝了些酒,这冰天雪地的,你就别开车回省城了,现在天黑得还早,开夜车更容易出事儿的。”
董小波有些为难,又带着些期盼地说:“小刺猬,我们就听鄂团长的吧,他是我部队的领导,就算是我退伍了,他也一样是我的领导。”
“只要鄂叔叔不嫌我们烦就好,小波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里。”我这就算是答应了下来。
董小波一看我很给他面子,脸上的表情也明亮了起来。
接下来还算顺畅,鄂氏父女都吃了些东西,只是鄂婉儿不再跟我说那些以前的事儿了,她好像真的变回了鄂婉儿,不过方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可是除了我和梦里的小妹妹之外,很少会有人知道的啊!即使我师姐她们知道一些,那也是我告诉给她们听的。
鄂巴图和他的女儿鄂婉儿也是开着车来的,如果说鄂巴图只是想跟董小波吃饭叙旧,根本就没必要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啊。再说了,鄂婉儿和我的年龄也该差不了一两岁,这么大的姑娘应该不会喜欢参加我们那天的聚餐吧!
上了车,董小波有些急迫地对我说:“小刺猬,你方才是怎么了?怎么有些神神叨叨的呢!”
“我神神叨叨,你不知道,那个鄂婉儿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我对董小波直言不讳。
“你们谈得不是挺投机的么,我怎么没觉得她吓到你了!”董小波有些不理解我的话。
“哎呀小波,这事儿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只能跟你说,那个鄂团长的女儿,就是那个鄂婉儿,她以前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我去!还有这样的事儿啊,你们之前没见过面吗?”董小波表示出疑惑。
“我不是说了只在梦里见过么!”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就觉得你们都挺邪门儿的,还有那个老团长,来就来呗,干嘛把他女儿也给带了过来。”董小波只能选择相信了我。
在一个小区的前面,鄂巴图停了车,我和董小波也都跟着下了车。鄂巴图走过来对我们说:“婉儿说她今天要去她赵阿姨那里住,这样我们就能回去喝个痛快了!”
我知道鄂巴图的话更像是说给他女儿听的,董小波也马上领会到了老领导的精神,对站在车旁边的鄂婉儿说:“那就谢谢婉儿妹妹了!我们来了倒是把你给折腾够呛呢!”
鄂婉儿仿佛没有听见董小波说的话,她的眼神有些散乱,最后聚焦在了我的身上:“小刺猬,你这就要走了么?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
我一下子傻在了那里,看来小妹妹又回来找我来了。
“我们一起先去个地方,之后他才离开呢!”鄂巴图对鄂婉儿说,仿佛那时候的婉儿变成了陌生人。
鄂巴图不停地跟我使眼色,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鄂巴图一只手拉着鄂婉儿,一只手拉着我,然后把我和鄂婉儿的手放在了一起。鄂婉儿开始时有些羞涩,手被我握住之后,也没有想要挣脱。
我看着鄂巴图跟董小波耳语了几句,董小波还一脸严肃的样子。
鄂巴图走在前面,我拉着鄂婉儿走在中间,董小波走在最后面。我回头看了看董小波,他也很警觉地看了看我。
我们一起上了楼,鄂巴图敲开了一家住户的门。
“哎呦,鄂科长啊!您怎么来了,赶紧里面请,里面请!”开门的是个美艳的少妇,看着年纪应该不到四十岁。
“婉儿你也进来啊!怎么你不认识这里了?”美少妇对鄂婉儿说。
“小刺猬,我有些怕这个人!”鄂婉儿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
鄂巴图看着婉儿向我的身后躲,就对鄂婉儿说“婉儿,这是你赵阿姨,你怎么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呢?快点儿给赵阿姨拜个年!”
在我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鄂婉儿挣脱了我的手。
“赵,赵阿姨过年好!今天,今天我爸有客人,就是,就是他们!我能来你家住一天么?”鄂婉儿红着脸对那位美少妇说。
赵阿姨拉住了鄂婉儿的手说:“怎么不可以啊!婉儿你就在我这里住吧,我还正愁着没人陪着我呢!”
“那我们就回去喝酒去了,婉儿就拜托给你了!”鄂巴图的声音很是洪亮。
我们下了楼,鄂巴图启动了车子,董小波开着车跟在后面。
刚走没多远,鄂巴图的车子停了下来,他下了车,随即钻进我们的车里。
鄂巴图刚关上了车门,董小波就急切地问:“老团长,婉儿妹妹她这是怎么了?”
鄂巴图没顾得上回答董小波,而是急冲冲地对我说:“你叫李木根是吧?你跟我说说,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婉儿。”
“鄂叔叔,这事儿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跟小波哥说了,说了他也不信!”我兀自嘟囔着。
鄂巴图并没有觉得奇怪,他一直盯着我看,把我给弄得都有些发毛了。
董小波也觉得鄂巴图看着我的样子有些严肃了,就扭头对他说:“团长,这个李木根,我们平时都管他叫小刺猬,他是绝对信得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木根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认识另一个婉儿的人。我听他们说话,小李你之前也见过婉儿,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儿啊?”
鄂巴图不再直勾勾地看我了,可是他的问题我不知从何谈起。
“鄂叔叔,我想知道婉儿她怎么了?”我还是想先问个清楚。
“这事儿,这事儿怎么说呢,”鄂巴图也为难了起来,“就从我退伍那时候说起吧!”
董小波给我们每个人点上了烟,车子里一下就烟雾缭绕起来,仿佛是仙境一样。
“我知道小波你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才选择退伍的,我是因为婉儿才从部队里出来。”鄂巴图从退伍开始,给我们讲述了他和女儿鄂婉儿的一些事情。
鄂团长的夫人是京城一位很有威望的首长女儿,当年嫁给鄂团长也算是下嫁了。
结婚不久,他们就有了婉儿。因为鄂团长那时候还不是团长呢,所以夫妻两个人聚少离多是很自然的事儿。
婉儿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外公外婆也就特别宠爱她,父母在外地生活,婉儿却一直待在外公家长大。
鄂团长在部队里当了好多年团长了,按照资历来说,如果他不离开提干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的老岳父是京城的首长,为了避嫌,他已经谦让了好几次,不然级别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解决了。
鄂团长的主上在清朝的时候做过大官,不知什么原因家族中的一部分人被当时的朝廷派到了东北。许多年过去了,留在京城的那些人渐渐地失去了联系,当年被派往东北那个分支却联系得很是紧密。
两年前,鄂团长带着妻子和女儿去东北祭祖,亲戚们对从京城来的这一家三口关怀备至。中国人都有一种寻根溯源的愿望,鄂团长一家人找到了自己的传承,当然很是喜悦了。
族长拿出了族谱,想着把鄂团长一家人给写进族谱里去,这样就完成了他们认祖归宗的事情。
族长对京城来的鄂婉儿很是喜欢,还说鄂家的女孩子向来聪明漂亮。看见鄂婉儿比较好奇桌子上的族谱,老族长就很耐心地给鄂婉儿讲解那些族谱里的先辈。
也就是那次祭祖之行过后,鄂婉儿在学校里发生了怪异的行为。根据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反应,鄂婉儿突然间不认识人了,就连最要好的女生她也认不出来了。
那时候鄂婉儿还在上初二,婉儿的外公外婆以为婉儿是因为学习压力比较大才导致的那种情况,想着让她回家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回家后的前两天还好,后来发病的时候,就连外公外婆也认不出来了。
这下老两口可是慌了神,连忙给女儿女婿打电话让他们回来看着婉儿,以免出现更大的问题。
婉儿的母亲调回了京城,鄂巴图却被分到了滨城公安局,当起了人事科长。
鄂巴图没有马上回滨城上任,他们夫妻两个在京城寻医问药,这才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是明了了,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医治,甚至没有人知道婉儿得了什么病。
因为婉儿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病了,之前很难有预兆,最后大家就把婉儿身上的这种毛病称之为“魔怔”。
因为婉儿的这个“魔怔”,鄂巴图和妻子还闹起了矛盾,正好这个时候滨城公安局催着鄂巴图上任,鄂巴图就把鄂婉儿带离京城,他想着给婉儿换一个环境,看看效果怎么样。
别说离开京城之后,鄂婉儿的状况有所好转,不过只是有所好转。鄂婉儿自己也有些感觉,她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对鄂巴图说。
前面说得那个赵姨是个心理学教授,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心理学专家。听说了鄂婉儿的这件事儿后,就主动找到了鄂氏父女,她想要把鄂婉儿当成自己的研究对象,并且承诺免费为她进行心理疏导。
当时那个年代,心理学还不是太能让人接受,就是现在我对它也稀里糊涂。我想赵教授既然对鄂婉儿感兴趣,一定也有她的原因吧。
“鄂叔叔,你家,你家主上是不是姓那个,那个什么叔叔。”听完了鄂巴图的讲述,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的梦里,那个小妹妹跟我说的事情。
“嗯嗯,是的,我们家姓舒舒觉罗,这个是我们家的老姓儿,是怎么姓的鄂,这事儿我也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鄂巴图问我。
“这个事儿也是那个梦里的小妹妹跟我说的,就是和婉儿长得有些相像的那个小女孩儿。那时候她还小,不过她的眼睛一点儿也没变。今天要不是她叫我,我还真不敢相信是她呢!”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相告。
我还想跟鄂巴图说一说小妹妹当年跟我说的要我帮着找她亲人的事儿跟鄂巴图说呢,一阵阵“滴滴”声传了过来。
“这是赵教授给我发的讯息,你们看!”鄂巴图指着传呼机的屏幕,“婉儿已睡,勿念!”
鄂巴图读着传呼机屏幕上的讯息,我和董小波却被他的寻呼机所吸引。
“这个,这个寻呼机是汉显的,就是能够留信息的那种。”鄂巴图给我们解释了一下。
“小刺猬,你看我能不能把你跟我说的这些事儿跟赵教授说一下,我想听听她的意见。”鄂巴图征询着我的意见。
董小波似乎比我更加焦急地说:“没问题啊,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赵教授!”
“小波说行就行,我没意见的!”我又一次给足了董小波的面子。
“老领导你就放心吧,我的这个李老弟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人!”董小波又一次为我担保。
鄂巴图点了点头说:“行,你们先等着,我给她发个传呼,看看方便不方便去她那里。”
鄂巴图下了车,董小波又递给我一根烟。
我推开了董小波递给我的烟,并且对他说:“小波我可不抽了,你看看你这车里都什么样了,一会儿不还要去那个教授家呢,你身上这么大的烟味儿就不怕人家烦你啊!”
董小波似有所悟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啊!车里开着空调还抽烟,是有些不好,我说我脑瓜子这么迷糊呢!”
董小波打开了车门,一股劲风吹了进来,不由得让我打了个寒颤。
车外面的风很大,不冷却很刺骨。好在我穿的羽绒服比较厚实,我背着风站在那里,还是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过了一会儿鄂巴图也迎着风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过膝的皮大衣,一看就是很抗风的那种。
“赵教授答应我们上去了,她还说对这位,这位小刺猬说的事情很感兴趣,想要跟你好好谈一谈呢。”鄂巴图看向我的眼神有一丝怪异,虽说只是一闪而过,可还是让我给捕捉到了。
我们没开车回去,三个人迎着风走了一段路。好在距离不长,没几分钟就到了赵教授家的楼下。
“快进来吧,我刚给婉儿做了催眠,她应该不会这么快醒过来。”赵教授很是平静地对鄂巴图说。
我听见“催眠”两个字心里就紧了一下,我不知道赵教授用的是什么手法让鄂婉儿睡过去的,可当年我被师哥他们给迷晕了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的啊。
鄂巴图看到我的神色有些异常,就主动给我解释到:“赵教授说得催眠术是有助于婉儿睡眠的,这个是不用吃药就能让她睡过去的方法。”
我心想鄂巴图你干嘛给我解释这些呢,睡不着觉的又不是我。
赵教授家也是三室一厅,格局跟我家的差不多,书房的位置也一样,整个空间收拾得比我家要干净整洁多了。
赵教授给我们沏了一壶茶,然后对额巴图和董小波说:“二位要是想抽烟的话,麻烦去阳台抽啊,那里有我准备的烟灰缸。”
“赵阿姨,你也抽烟么?”我问了个很二逼的问题。
“抽烟啊?你觉的抽烟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是吧?”
赵教授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仿佛能够看穿我想的是什么。
“这位就是小刺猬是吧,我想跟你单独谈谈行么?”赵教授问我说。
“好啊,你想和我谈什么,是关于婉儿的事情么?”我问了一句。
“不只是婉儿的,你的一些事情我也很想要了解。”
赵教授嘴角上扬,眉毛也跟着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