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天气渐渐暖和。好似一夜春风化雨，桃红灼灼，柳色青青，那花蕊突然就染了春色，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如此娇媚的春色，定然有如水的女子相配，桃花面，纤纤手，执手回眸，眼中能看到潋滟秋波。
那是娴妃，是宫中现在最得宠的女子。
在他身边，那是夙凌，他眼中，有着皇后从来没有看过的柔情，眼角带着轻俏笑意，那是桃花色，如同那春色一般明媚。
皇后的眼仿佛被这阳光所伤，一滴泪，从眼角慢慢落下，滴入了满池水中，荷叶田田，锦鲤成双，却抵不住心底那一丝微寒。
李颖自远处走来，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由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待得他靠近，皇后已经将自己全部情绪都收拾好，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反而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很是温柔看着李颖。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虽是兄妹，但皇后毕竟是皇后，李颖也不得不行礼，这是规矩，他们之间，早就不是当年那对无忧无虑的兄妹了。
“免礼。”皇后端坐在首位，对这一幕，早已没了最初的不习惯，她习惯了她的身份，习惯了别人注视的目光，却还是不习惯，原来，他已经不是他。
“微臣看皇后娘娘似乎不太开心，可是为了娴妃娘娘入宫之事。”李颖起身，有些大胆地问。
“宫中又有了新的姐妹，这是好事，本宫为何不开心，想来，是哥哥看错了。”皇后唇畔露出一个微笑，欣女官站在一边，紧咬着下唇不开口。
开心吗？只怕未必。
自从皇上越来越少踏入天凤宫，每一夜，皇后都睡得不安心，她期盼着，期盼着那个男子能够再与她琴瑟和谐。
但是，那个男子，身边永远都有其他女子相伴，她不过是他生命中过客，是他的皇后，是这后宫之主，也是后宫，一个可怜的女子。
长夜漫漫，她已经记不得，皇后有多少次守着那红烛，最后实在是困倦不已，这才慢慢入睡，第二日，却依旧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给太后请安，处理这后宫事务。
对皇上，皇后永远没有埋怨，只有期望。
“是吗？微臣还以为娘娘心系皇上，所以才会妒忌娴妃娘娘。”李颖说着，目光落在那御花园里，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
在她周围，是嘴角带笑的夙凌，他很少见到，皇上笑得这般开怀，想来，的确是喜欢这个女子。
不过想想也是，一朝进宫，直接就位列妃位，若不得夙凌宠爱，又怎么会有这般境遇，想来，让宫中不少女子都红了眼。
但不知为何，李颖总感觉那笑容，有几分刺眼。
“怎么会，本宫只记得，本宫是皇后，自然要有胸襟。”皇后说着，目光忽然飘到很遥远的地上。
“我还记得，当初跟哥哥说的一句话。”皇后突然换了称呼，让李颖有些不习惯，却听得她继续说道，“我说，这辈子，跟皇上，会互相尊敬，但是，不会将他铭刻在心中。”
“我也记得，那是因为兰儿你说，帝王多无情，若是用心，只怕会万劫不复。但是，只要你坐好皇后这位子，不争不抢，那么，谁也不能夺走你的位置。”李颖盯着皇后，目光中略带了一丝不解。
为何好好的，会突然提起这些往事。
“是啊，”皇后语气很缥缈，“那个时候说的这些话，我可都还记得了。”
自然，也记得，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动心了，这样说，不过是想提点自己，不要陷太深，可是，世事难料，最后，还是走不出来了。
“皇后娘娘这话是... ... ”李颖越来越不解，他看着皇后，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回答。
“就是哥哥无需担心我，我知道分寸，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疯狂之中，也不会让自己，因为一个多出来的妃子而难过。”皇后朝着李颖温柔一笑，那个笑容藏着太多无奈，但那时的李颖，并没有看出来。
春风吹过，吹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
不远处，娴妃嘴角带着笑，眉梢皆是风情，夙凌跟她在花间嬉戏，不知道到底是谁，弄乱了谁的心，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 ...
李颖从回忆里惊醒，李明森已经将那刚折下来的寒梅给丢弃在了一边，注定不该属于这花瓶的东西，即使再美，也是无用。
“爹，你是说，那时候，妹妹在骗我。”李颖有些不确定说道，那是他妹妹，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妹妹，他们之间关系一直很好，她怎么会突然欺骗他。
“或许，当时她只是不想要你担心，但兰儿心里，的确有那个皇帝。”李明森说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会对他造成什么程度的影响。
李颖搔搔头，眼神中有着犹豫，“爹，那要是妹妹知道了，那该怎么办？”
“这话，是爹该问你，你说，你到时候，会怎么选择？”李明森盯着李颖，不给他任何说谎的机会。
“爹，那是我妹妹啊。”李颖很是为难，没有走到那一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但是，在他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个妹妹。
“是啊，那是你妹妹，是我亲生女儿，可偏偏，喜欢上了我们的仇人。”李明森说着，眼底露出凶光。
那股恨，一直在他心中埋藏，一点一点积累，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毒蛇，缠绕在他身边，以及，知道此事的所有人。
李颖沉默着，没有再说话，或许，真到那一刻，他会知道自己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但那不是现在。
“爹，你说，妹妹会不会察觉到我们做的这一切。”话音刚落，李颖突然想起一件事，“爹，当初妹妹小产，跟娘是不是有关系。”
“是。”李明森毫不顾忌的说，“原本爹是打算借这个机会除去娴妃，然后再将明妃除去，那么，兰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