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打火机摁下。
火苗跳动。
烟草燃烧发出微弱的哔啵声。
王长安把半包烟扔在桌子上。
隔着桌子。
搓着手的完颜找连忙拿起来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
尼古丁冲击着神经，稍微减缓内伤撕裂般的痛苦。
完颜找轻轻咳嗽，鲜血弥漫。
烟蒂之上尽是鲜血。
完颜找随意擦拭了一下鲜血。
“我下手重了？”王长安问道。
完颜找摆摆手。
把桌子上的半包烟塞进自己口袋。
“不重不重，太轻的话，容易露馅。”
一根烟很快到头了。
完颜找擦拭了一下下巴上的鲜血。
微微站直了身子。
啪的立正敬礼。
“铁浮屠丙字铁将完颜找！
见过秦王！”
王长安轻笑。
“坐下说。”
完颜找没坐。
“屁股疼。”
王长安哑然失笑。
完颜找搓着手。
“秦王。
你身边有他们的奸细。”
王长安颔首。
“是谁挖出来了吗？”
完颜找摇了摇头。
“并没有，但是甲字铁将说了。
和你交手之后让我假死。
把我和宁苍埋在乱葬岗，到时候，潜伏在你身边的奸细自然而然就会现身来挖我。
他们现在和那个神秘组织之间有着密切联系。
只要没有死透，就会被救活。
甲字铁将的意思，是让我被挖出来，送给那个神秘组织的人救活。
到时候打入那个神秘组织的内部。
谁来挖我的尸体，谁就是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
王长安轻笑。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倒像是那个老头儿习惯性干的事情。”
完颜找再度咳出一口鲜血。
从兜里掏出半包烟抽出一根点燃。
猛吸一口。
把半包烟放在桌子上。
呼了口气。
一根烟到尽头的时候。
“就不带着了，这是军部给你特供的烟，被查出来就不好了。”
王长安轻笑。
“抽好了吗？”
完颜找狠狠地掐灭烟头。
站在原地。
张开双臂。
“来吧。”
王长安顿了顿。
“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完颜找笑了一声。
“我完颜找就是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能在临死之前，给大夏做一些贡献，何惧一死？
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王长安看着完颜找。
完颜找闭着眼，却没有等到王长安动手。
睁开眼的时候。
王长安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酒。
拿出两个酒盅。
倒了两杯。
“这是当初土城大决战之前，白马义军老帅送我的践行酒，这酒他亲自酿的，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英雄。
我喝了半瓶，剩下半瓶准备回来和他喝。
没等到。
老头儿就走了。
你我共饮一杯。
给你践行！”
完颜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丈夫！
当顶天立地！保家卫国！
耄耋匹夫，亦能报国！
铁浮屠丙字铁将完颜找！
愿入虎狼之穴！虽死未悔！”
王长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掌！
完颜找往后飘飞而去。
王长安看着完颜找。
“把他埋了。”
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抱着完颜找就出去了。
王长安望着拉开的抽屉。
里面还安安静静的放着一枚戒指。
戒指通体墨绿。
之上有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石。
如果用强光照射的话，会发现里面有一头金色的麒麟。
铁浮屠。
大夏军中的头牌特种作战队。
其中老少皆有。
功力皆是造化境往上。
但凡是铁浮屠出没，敌人无不闻风丧胆。
但是世人皆知大夏军中有一支名为铁浮屠的队伍。
却从未有任何人见过铁浮屠的人。
原因无他。
铁浮屠的每一个人，都是交给王长安亲自统领。
是王长安底牌之一。
铁浮屠杀人于无形之中，就像是一把直刺敌人心脏的利刃。
王长安望着戒指。
失神良久。
回过神来。
王长安把戒指重新放在抽屉之中。
有人给王长安身边安插了奸细。
王长安还是没想到究竟是谁。
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但是王长安不愿相信，那就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但是其他人都是王长安的手足兄弟，都是一个一起扛过枪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过命兄弟。
王长安不相信这几人会背叛自己。
在军部待了很久。
王长安出门。
风雪更甚。
姜檀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王长安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发现王撼呆呆的望着天空发呆。
听到声音传来。
王撼回头。
二人相视一笑。
王长安走上前去。
“想什么呢爸？”
王撼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如钩新月。
“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
王长安怎么可能会忘记。
轻轻点头。
王撼口中拉扯出长长的气雾。
“当时抱着你，冻得要死，我就在想，我他娘这辈子也不想当什么大夏第一高手了。
我就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没老婆也行。
热炕头必须要有。
可能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刚来就碰到白家招女婿。
梦想直接就实现了。”
王长安轻笑。
“那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想不想当大夏第一高手？”
王撼摇头。
“老喽，当不了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我这一代人终将老去。
但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正年轻。”
王长安没说话。
王撼搓了搓胳膊。
“有没有想过给你父母去上坟？”
王长安望着弯月如钩。
“没有坟，我们王家上下几百口人，没有一座坟。
王家的祖坟，也被人平了。”
王撼沉默很久。
“我见过姜檀了。”
王长安没说话。
王撼接着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转眼之间，曾经如日中天的王姜两家灰飞烟灭，刀笔吏都不曾记过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年的千金小姐竟然被岁月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王长安轻声道，“余生有我，无人敢伤他们分毫。”
王撼接着道，“你还能撑多久？”
“三年。”
王撼没来由的问道。
“你去过昆仑吗？”
王长安微微一怔。
王撼笑道，“我好歹也是当年京兆第一高手，你们极古道一脉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真的撑不住了，去你们极古道一脉的发源地，去给你师父磕几个头，或许还有回天之力。”
王长安再度一怔。
王撼搓了搓胳膊。
“风花雪月，果然不适合我这粗人，我还是回去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王长安看着王撼背影。
“爸，你现在有多强？”
驼背的王撼回过头。
腼腆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