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调节的水温刚好，方才陈棣刻意回避用手指直接触碰到周盈——冰冷的，已经有些冻僵的骨节。
雾气在磨砂玻璃上晕开朦胧的弧光，水流声与蒸汽交织。
“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谁的替代品。”陈棣单手撑在墙面砖上，温暖的水流中体感的温度渐渐回归，他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雾气弥漫，他仰起脖颈迎接倾泻的水幕，喉结曲线像天鹅垂首时绷紧的弦。发梢凝着细碎水钻，随甩头动作溅落在胸肌的沟壑，顺着凹陷处蜿蜒。
终于，在陈棣拿着换洗衣物第三次出入浴室，只听见水声，然后又完整地抱着干净衣服走出来时。
在沙发上葛优躺刷着脑残小视频的周盈放下了手机，意识到不对劲——陈棣在梦游。
“陈棣？”周盈小声地喊着在自己的卧室和浴室间来回穿梭，忙个不停的人。
他像是训练有素，重复着平时没有公务，一个人在家的作息活动。
周盈脱了鞋，垫脚走在陈棣的旁边，怕他磕碰。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大学的时候蔡教授讲解夜游症的时候，留着哈喇子的周盈硬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慌乱下开始翻度娘：孩子梦游可以唤醒吗？
：如果被唤醒则处于意识错乱状态，对发生的事情部分或完全没有记忆。发作时可能出现不当、焦虑性、抵抗性、战斗性或暴力行为，也可出现不适当的性行为。成人男性患者可出现暴力行为，暴力对象通常不经挑选，当其试图阻挡、控制、引导或唤醒发作中的睡惊患者时，会被攻击。
周盈看了看眼前人穿着睡衣，依旧掩盖不住宽肩窄腰的身材——这要是唤醒后暴力行为一拳头下来，自己应该和王聪明一样会很痛吧？
像上小学的时候，每当同桌双手抱在一起，趴在桌子上脸朝地面，周盈总是要将脸伸到桌子下面观察邻座是真哭还是假哭。周盈歪着头看陈棣，好家伙，双眼紧闭，走的还游刃有余。
“陈棣，睡觉去？”周盈拉拢陈棣的手臂，男人站着忙活不为所动。
周盈像赶着门前大桥下的鸭子，从浴室追随到厨房，看陈棣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白色透明的玻璃罐子放到案板上，罐子里似乎放着一块白色的动物脂肪。
大晚上的，是要做菜？周盈站在旁边干傻眼。
他一手举起料理刀，刀锋闪耀冷光向上，周盈瞪大眼睛，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棣棣，该睡觉了~”强忍着恐惧，周盈眨巴眼，学着崔琳的语气极尽谄媚地扒住陈棣没拿刀的手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忍一时，就此一时，彼一时。
料理刀缓缓放在案板上，刀柄朝内，陈棣的手缓缓放下。
周盈直翻白眼：装什么，男人果然都吃这一套的吧？
保命要紧，周盈不敢耽搁，赶紧将料理刀套上封套，牵着陈棣指引着往卧室走。
陈棣半阖着眼睑，指尖无意识地攥住周盈手腕的力道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睡衣领口凌乱敞着，胸前皮肤在灯光下泛出不正常的潮红。
踉跄着将人拽进卧室，陈棣躺下，呼吸却有些急促。
周盈有些不放心地盯着看了会，职业习惯促使她再次将手放上陈棣的额头，被掌心传来的高温灼得一惊。
“滴滴滴——”
体温枪报数：“体温39.6°”
“不愧是你，真牛皮诶！回来就是一套夜游症＋高烧的组合拳，打的我措手不及。”明知没有回应，周盈叹了口气，还是很想吐槽。
在水池里拧了几把过冷水的毛巾，周盈又从冰箱里倒腾几块冻好的冰块包进毛巾中，叠成小豆腐块放在陈棣的额头上散温。
遇事不决，量子李学。
“喂，诶，朵姐，我是周盈。陈棣发高烧了，39.6°，要不要就近送医院？”周盈小心翼翼地打电话给陈棣的经纪人李朵。
没想到李朵十分惊讶：“周医生，你不就是医生么？这点小问题很正常的昂，去医院的话如果被路人拍到可能会造谣公司虐待艺人诶，这样走报销也很困难。诶呦，周医生您行行好吧，我当初想让你住得离棣儿近一点，也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的······您看着办吧哈，先挂了，我点的男模是计时的。”
周盈：......
艺人饱受病痛折磨，经纪人花天酒地，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周盈在医药箱里面翻找常用药，斜眼看着陈棣蜷缩成防御姿态，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平日倨傲的眉眼此刻浸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整个人像一只脆弱的蚕茧。
为了新剧修剪的狼尾碎发平铺枕头上甚至还没有完全吹干，就被头皮渗出的汗液浸透。
听闻小道消息，陈棣为了拍戏，常年都是假发假发片戴在头上，实际上是一个光头！
周盈心里的小算盘快崩到地上了。
好想......好想趁人之危确认一下陈棣是不是个秃瓢~~
好奇心爆棚，周盈想到此，嘴角漏出不经意的弧度——就当给自己辛辛苦苦照顾他的报酬吧？
不对！不对！不对！
医德在哪里？！人性最后的善良底色在哪里！？
你可是“好不容易把他骗上床”的啊！
周盈搅合着板蓝根，看着陈棣一声不吭，只好给何主任发了一条请假的消息。
“哥，吃药了。”侧卧的陈棣不为所动。
周盈怕湿毛巾掉下来，把陈棣的脸掰正。
“棣棣~吃药药啦~”陈棣意识模糊，睁不开眼。
“......”耐心到此为止，再多就不礼貌了，周盈果断放弃，张开嘴将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
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抬起陈棣的下巴，喂进他唇间的退烧药混着不可避免的唾液顺着滑动的喉结滚下。
周盈劫后余生地在陈棣耳边念叨：“这不能怪我吃你豆腐嗷，你这当艺人的，初吻在不在了你肯定比我清楚，也不差我这一下了哈......”
陈棣的呼吸随着胸膛起伏，周盈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女凝”。陈棣无意识将脸颊贴向她掌心的模样，也与初次见面在诊室茶几上摁灭烟头冷笑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机会难得，要不要看看头皮，是真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