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这本书堪堪翻过一页,食谱上各有各的臭食,味觉上各有各的死样,发现异食癖不能原谅。
只是简单的一小口,那臭烘烘的尿骚味简直直冲天灵盖,什么腐烂的肉提供给人类有营养的微生物简直就是极为扯淡的谎言!
周盈看着陈棣,严肃的,荒谬的,生无可恋的。
“陈老师,你真闻不出来?”
陈棣看看周盈,又看看盘子里剩余的白花花的切片,弯腰吃了一口周盈叉子上剩余的一半。
倘若说因为携带的时候因为密封的玻璃罐侥幸没有闻到内部的气味,因为感冒发烧鼻塞的因祸得福没有嗅觉,本以为经过李朵的魔鬼厨艺洗礼自己早已经刀枪不入,但入口的那一刻,陈棣依稀看到了太爷。
如果是审讯,陈棣觉得不仅能自己招了,还能再冤枉20个人。
那酸臭味道顺着咽喉,如一把利刃在胃里捅了好几刀。
“呕——”陈棣抱着废料桶,一阵干呕。
“冰岛人是配鳕鱼条和黄油一起吃的,但我觉得拿鳕鱼肠和黄油乳酪棒搭配,似乎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哀怨地望着陈棣,周盈看着手机详解开口:“我上午请了假,可以给你做,你回去躺着?”
陈棣摇摇头,没有解开围裙。
“那点外卖?”翻着手机,周盈觉得芦笋炒鲨鱼肉也会难以下咽。
陈棣下巴抵在周盈的肩膀上小声问:“能不能请一天,下午去探班。”
“不要,我下午要上班,我可是事业型女强人好么。”
“那下班呢?”陈棣苦笑:“我也是病人。”
“好吧,在哪?”双手捧上陈棣的脸,周盈歪歪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的?”
“嗯...在周医生偷偷亲我的时候。”
“那是喂药……”周盈一顿:“不对,你醒的,自己能喝!”
“嗯…”陈棣伸开手将周盈环在臂弯里。“周医生你要对我负责。”
周盈哭笑不得:“我想起来李朵是不让你吃外卖的吧?你赶紧做饭,我饿了,下午你自己问问朵姐,这种情况要不要对你负责。”
陈棣单边挑眉,嘴角牵扯一个弧度,起锅烧水煮面。
也许陈棣的过于主动,周盈下午上班的心情都些许明媚如春。
夏英远远看到周盈就一脸八卦坏笑:“阿盈,昨晚干嘛去了,今早难忘春宵不早朝?”
“别贫了,孟潇语来了么?”周盈象征性往里面张望。
“嗯。”夏英点点头:“父母很忙,没有陪同,自己请假过来的。”
周盈穿上白大褂,推开诊室的门,屋内笼罩在午后的柔光里,女孩蜷缩在浅灰色布艺沙发边缘,指尖正神经质地摩挲着起球的毛衣下摆。
孟潇语裹着件褪成雾霾灰的粗针毛衣,领口被反复揪扯的毛线绽开细小裂口。
“是潇语吧?抱歉,我来晚了。”
窗外四月的梧桐絮飘落在半开的百叶窗上,孟潇语突然抬头,瞳孔里跳动着某种炽热的光。
她开口道:“上个月17号,他在茶水间多给了我两颗方糖,咖啡杯摆放的角度和我的完全对称......这绝对是摩斯密码的表白,您明白吗?”
“啊?”周盈不明所以,这怎么自己还没问呢,患者这么主动的交代...显得自己好像在划水。
笔尖在记录本上悬停半秒,周盈很快反应过来:“能具体说说这种'密码'出现频次吗?”
孟潇语不是鹤山本地人,语速非常快:“连续53天!他都在7:11分出现在鼓楼站A口扶梯第三阶,这难道不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等待53年7个月零11天的现代版?”
“嘶...53天。”
周盈琢磨了下,那就是快两个月的时间,孟潇语出现了【幻想被爱】的症状。
她就读于林晋市第一中学艺术班,她所说的时间7点应该是每天上学时间,也就是搭乘地铁的时候所遇见到的同学?老师?地铁站工作人员?
“梦语,今天你的他也陪你来了吗?”周盈轻柔地询问到。
第一次有人询问“他”的存在,并且承认“他”在陪伴自己。孟潇语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找到了同类的光芒。
从帆布包抽出塑封好的高铁票根,她拿出今天一早就搭乘的那一班次。
周盈双手接过。
林晋市-鹤山市D6487
周盈打开手机查看这辆高铁的信息,从林晋到鹤山的车程是在5点18分到7点46,没有晚点。
也就是说,孟潇语没有撒谎的话,今天的7点11分,她还在车上。
那也就是排除了老师,同学的可能。
工作人员吗?可是在林晋的地铁站工作人员会出现在开往鹤山的高铁上吗?
周盈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戴戒指的位置有新鲜的圆珠笔痕,那应该是反复描摹某个英文缩写留下的墨迹。
小时候很想纹身,又害怕纹身带来的疼痛,亦或是被大家另眼相待,所以用红色或者墨蓝色的圆珠笔代替,在手上的某块皮肤处反复画画——直到内块皮肤反复溃烂再结痂。
周盈记得,那时候的自己非常喜欢在左手腕上画手表,幻想长大之后会成为白领等高端精英人士。
“喝花茶吗?这是我从家带过来的金丝皇菊,据说有安神醒脑的功效。”周盈端着水壶给孟潇语泡茶,其实是想要这个孩子放松一些。
“谢谢医生,他也很喜欢泡花茶,你们有相同的爱好。”孟潇语有些害羞笑着接过茶。
周盈微微愣住,那就,暂且相信孟潇语所说的这个人存在。
她将温水杯推向茶几中央,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出令人安心的闷响,发问道:"如果现在拨通他电话核实心意,你预估的成功率有多少?"
大概第一次有人这样问自己,孟潇语有点尴尬的摇摇手:“我还是学生,家里管的严,没有手机。”
“给。”周盈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递给孟潇语。
原本以为她会开心地拨通电话,但孟潇语摆摆手:“我不记得号码。”
周盈有些狐疑地望向她,没有在说什么。
“今天可以先到这里了,一般第一天我们就是相互了解一下,我初步的认识第二次我们会进行小小的催眠活动。”
看孟潇语停留没走,在端详橱窗里的陈列物,周盈没有阻拦,开始写初诊报告。
“周医生,你有男朋友吗?”孟潇语忽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