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着卷起窗帘，坠子轻轻敲打着窗台，有韵律地滴答作响，像是耐心倾听两人对话一样。
“我猜你还有别的打算吧？”
裴峥帮她斟满了茶，轻轻推到她手边，抬眼问：
“于公于私，Scot 肯定会出面说，YAMAL肯重新回到谈判桌上的前提是要你继续做项目负责人，否则这一切都没得谈。”
苏月茉楞了一下，没想到裴峥连她下一步跟集团内部的谈判都猜到了。
“不用这么意外吧？”
裴峥浅笑了一下，身子靠在椅背上，莫名的淡定：
“我太了解你了，你确实不太跟人计较，但你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曾经想过随它去吧，自生自灭最好。
可在这个计划成型的时候，她心里那团小火苗又遇风燃烧了起来，还是不甘心。
“你希望我把项目放回给尹雪吗？”苏月茉声音弱了下来。
这件事情是因为裴峥才能成就的，只要他开口，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为什么要放？”裴峥乎是立刻拒绝，抬了下眼皮，眉心微皱：
“她在空手套白狼的时候，就得做好白狼会反咬一口的准备。我不觉得你应该让。”
苏月茉“唔”了一声，挖了一大勺填进嘴里。
像是吃尽了一整包跳跳糖似的，从舌尖到喉头，一直噼里啪啦炸到了心里。
原来背后有靠山的感觉，这么棒。
只要他一句肯定的话，她就充满力量了。
裴峥看她这么开心，只觉得喉咙被棉花塞住了似的，堵得难受。
若论本心，他自然希望她像裴若卿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不用学这么多算计人心的招数。
裴若卿才不需要通过一张名片，就设计好接下来的一切。
这么一通筹谋下来，学校开心，scot 开心，掏钱挽回败局的港丰国际，自然最开心。
“你笑什么。”苏月茉捧了下自己的脸，伸手打断了他的视线，微带怒气：“我很可笑吗？”
裴峥意识到自己看她的眼神不太正经，忙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笑我自己，”裴峥盯着她，说：
“我曾经花了4万美金去听一个掮客讲课，学习如何审时度势，蛊惑人心，调动别人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可我感觉他比你差远了。”
裴峥拿起茶杯轻轻跟她的杯子撞了一下，诚恳道：“我应该跟你学。”
“拿28万学这个？”苏月茉捧着茶杯一饮而尽，啧了啧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觉得我心机挺重的？”
旋转餐厅已经到了山景那一面，青山翠谷在深夜里变得黝黑，寂静，灯塔规律得闪烁着光。
落月清冽，山野空灵，偶尔能听见悠远的鸟兽虫鸣声。
“这世界人人都有心机，人人都有秘密。”
裴峥视线往窗外的灯塔飘了几眼，转回头来浅浅地回：
“即使是挚爱的人，也不见得要把心剖出来给对方看。”
“嗯。”苏月茉点头，怕裴峥没有安全感，她补充了句说：“我没查过你。”
……
裴峥晚上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她吃。
两个人边吃边聊，加了两回菜，她才摆手说真的吃饱了。
“裴峥，跟你商量个事可以吗？”苏月茉挡在他前面，转回身，仰着头说：“这顿饭钱我来付。”
裴峥哼笑了一声，用一种‘你在想什么’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不可以。”
毫无商量的余地。
苏月茉很坚持，扯着他的袖子，使劲晃了几下说：“可是，我从来都没请你吃过一次饭。”
裴峥低头看着她，眼神暧昧缱绻，直到把眼前的姑娘瞪得心虚了，脸红了，他才移开视线，缓声道：
“你从来没跟我做过的事情多了，这个理由不成立。”
“我就是想跟你分享好心情，今天这么顺利，你都不为我高兴吗？”
苏月茉仰头看着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委屈巴巴。
夜幕深沉，河景上空升起一阵水雾，沿着窗口飘进餐厅里。
光影模糊，视线纷杂，只有眼前这姑娘的面容如泼过水的镜子一般清晰。
裴峥只觉得自己不争气，分开十多年，姑娘对他不闻不问，杳无音讯，他就是没办法把这个人从心里清出去。
得知她有需要帮助，便火急火燎把会议章程分派给下属，赶凌晨的飞机过来看她。
相信以她的能力是一回事，想陪着她度过难关又是另一回事。
或者就是单纯的想见她，因为她开口了。
就像当年，只要她一条短信，摔了球就往人姑娘教室里跑，跨越着半个校园就为认真听那几句话，再折身跑回来。
一点长进也没有。
“撒娇没用，”
裴峥低了低肩膀，一只手搭在吧台上，一只居高临下睨着她，道：
“除非你叫声哥哥听听。”
见她哑住了，裴峥笑着转身结账，本来也没抱希望。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就是不肯嘴甜哄他一次。
……
收银员是个清瘦高挑的女生，看年龄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深情看着裴峥笑了笑，道：
“今天是9月9日，如果您生日、身份证、电话号码里，只要含9的话，都可以打九折。”
裴峥出入饭局次数多了，习惯了各式各样的搭讪方法。
他听完，直接拒绝：“不用了，谢谢。”
接着补充一句：“我们赶时间。”
不给看个人证件，也没有报电话号码，好无情的样子。
怎么在华港的时候对尹雪不这么直接，苏月茉酸了一下。
裴峥这人生性坦荡，他若是欣赏一个女生，便会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也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欢。
苏月茉甚至觉得高中那个时候，他是故意把最痞的一面展现出来，让人觉得他风流，色咪咪的，
只是他那些痞气和坏心思都是虚招，从没见过他对谁有猥琐和龌龊的举动，对她也是一样。
遇到那些主动倒贴的女生，他逃得比谁都快，慕容志泽就是专门替他打掩护的，
苏月茉当时看论语里孔子见南子那一段，有一句话说：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理，感觉这就是说裴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