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卿心情还挺愉悦，轻声哼起了小曲。
哼着哼着忽然卡带了，她忽然抓着苏月茉的胳膊，恶狠狠地说：
“你就算不跟裴峥在一起，也不准跟林靖川在一起，听见没？否则咱俩就别处了！”
苏月茉笑着应了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她会和林靖川有瓜葛，两人真的什么都没有。
月亮拨开乌云爬了出来，深秋的夜晚高远辽阔，鸦雀都噤声安睡，心里空荡荡的。
裴若卿的高跟鞋踏在水泥地面上铿锵作响，为了迁就裴若卿，她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
“裴峥今年还会回国吗？”
“元旦肯定回来，他答应我妈了去给爷爷上香。”
“那你新年开party记得叫我。”
“得嘞。”
苏月茉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正好跳到00：00， 8月31日。
这么快就八月底了，距离元旦也并不是很远。
……
苏月茉又失眠了，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裴峥刚离开那时的状态，困得睁不开眼，大脑却十分清醒。
她倚在飘窗上看月亮沉下去，黑夜静谧得把万物都吞噬干净。
她仿佛看见那棵大榕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影子，定睛看了却什么也没有，
偶尔能听见有人用口哨吹【风之甬道】，沉下耳朵去听还是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直到付雪晴给她打电话关切询问，她才意识到自己旷工了。
第二天强撑着精神爬起床，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出门。
正好赶上家门口的小学开学报道，电动车跟自行车横七竖八得停成一排，单位的公车被堵在车位上挪动不了。
几个警察轮番在路口指挥，口哨声、喇叭声响成一片。
没有人懂得倾听，没有人尊重规则。
公交车上一个大妈伸出头来，指着交警谩骂：
“你会不会指挥啊？怎么只让私家车走不让公交车走！”
交警没理会，那大妈又探出头来唾沫横飞：
“越指挥越堵，你快下岗吧！”
一个50岁左右的阿姨被旁边人挤了一下，踉跄着冲她身上倒过来，将她紧紧挤到了一棵树上。
苍劲粗糙的树皮把她的掌心刺破了，没等她直起腰来，阿姨开始不依不饶：
“哎呀小姑娘走路都不看路的呀？你把我撞坏了可怎么好呀？”
苏月茉坦诚道了歉，那阿姨瞪了她一眼，牵着孩子的手健步如飞往学校门口跑去。
她从副驾驶挤进车子里，拉上车窗，把那些尖锐和嘈杂隔绝在外。
世界变得焦躁不安，苏月茉错愕地望着车窗外一张张怒气冲天的脸，头又开始剧痛。
她下意识去包里找薄荷棒醒神，一不小心手碰到了包内侧那瓶未开封的欣百达。
犹疑了一下，没敢拿出来。
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吃一粒，那就违背了对孔蔚的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学校大门锁上，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来，街道重新变得通畅。
苏月茉到了公司已经十点多了，公司人看她的眼神都怪异极了，议论的点也怪怪的。
“她居然没换衣服，跟前天穿的一样。”
“好为她担心啊。”
苏月茉没多心，打开Foxmail处理囤积的邮件。
少顷，萧珊珊蹬着12厘米的恨天高朝她办公桌过来，伸手敲了敲她的台面，极不礼貌地直呼名讳：
“苏月茉，你前天是不是把公司的车开出去了？”
苏月茉愣了一下，以为萧珊珊接手了自己的内勤管理工作，立即停了手上的工作，起身客气地问：
“还车手续我已经办完了，需要再找你办一次吗？”
“谁问你手续了，你是不是把公车开出去私用了？ ”
萧珊珊梗了下脖子，一脸轻蔑：
“你不知道公车私用是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的？而且你把车开出去两天，已经严重影响了其他同事办公，你难道不知道吗？”
苏月茉这才看明白，萧珊珊不是来分摊工作的，是来找茬的。
她今天心情很低落，头又疼得要命，实在没精力吵架。
苏月茉弯下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单据，抽出一张签上了名字递过去。
萧珊珊一脸狐疑的接过去，只听苏月茉不带情绪地说：
“前天我有急事就借用了一下公车，今天还车的时候油已经加满了。你把这张处分单交到人事部，罚款会直接从绩效里扣。”
自苏月茉代理项目组一年多以来，这沓处分单一直躺在抽屉最深处。
她也没想过第一张会是开给自己的，权当息事宁人，破财免灾吧。
萧珊珊捏着单子抖了抖，反应过来不对劲，将单子拍在她桌子上，声音尖锐：
“你自己怎么不去人事部送！”
萧珊珊想让她出个丑，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买不起车，却还要占公司便宜的抠门货，可没想到苏月茉把她当成个跑腿的。
“那行，我中午去送。”
苏月茉抚了抚额头，耳朵开始嗡嗡叫，冲她挥了挥手：
“忙你的去吧。”
萧珊珊只觉得她的底气被抽了，没勇气反驳，此刻就是跟她刚上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撕掉，你现在就应该去。”
办公室气氛被萧珊珊闹腾得有些紧张，苏月茉觉得有些憋闷。
“行，听你的。”
苏月茉真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失控了，她刚要起身出去透透气，隔壁的娄劲东不乐意了。
他懒洋洋地把头从隔间里探出来，拿着马克笔敲了敲隔板：
“我说小雕儿，你没看员工手册吧？”
娄劲东从书架上扯下来员工手册，翻腾了几下，弹了弹内页说：
“这上面写着清清楚楚：公司管理人员有权利支配公车。我老大是代理部门经理，公司没下文撤职，她开出去干嘛董事长都不管，懂么？”
他伸长了胳膊，把手册那一页在人眼前晃了晃。
萧珊珊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脸色霎时间变了，恨恨地瞪了苏月茉一眼说：
“那你开个屁处分单！你耍我！”
苏月茉真忘了自己有这个福利了，刚才萧珊珊过来找事，她只想着应付过去。
她望着萧珊珊一脸怒气的样子，忽然联想到了今早晨看到的那张脸。
一个女人满脸横肉，声音尖锐，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满怀恶意，真的太不可爱了。
苏月茉忽然惧怕自己老了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她宁愿不要活到那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