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主动提起当年的事，苏月茉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这张脸格外熟悉，当年就是他，开着一辆崭新的玛莎拉蒂，顶上了苏昌海的破烂摩托。
苏月茉记得那个人额角有个三角形的刀疤，坐在车上冷眼看着窗外，看冯潇阳跟她谈判说，用你的前途换你一家安稳。
那时候的她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反抗，哭泣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伸手捏住那个人的下巴，使劲转向自己，撩起他的头发看，那个三角形的疤果然在，是他没错。
四年前，那个人没有蓄络腮胡，身形也要消瘦一些，肤色比现在暗沉，眼神陌生得很。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他只负责做事，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你当年哭起来，真是娇滴滴的小美人，”
络腮胡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下嘴唇，一脸淫笑：
“要不是那些警察碍事，我真想冲上去XX了你。”
“啪！”
知道这人在激怒她，苏月茉还是没忍住，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那清脆的声音划过黑夜，苏月茉的掌心都麻了。
络腮胡微微转过头去，咬了下嘴唇渗出的血丝，眼睛里有了点神采。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冯潇阳吗？”苏月茉咬着牙问。
既然两人已经亲密合作过一次了，自然是冯潇阳的嫌疑最大。
裴峥提交检举信，港丰很快就会被查封，冯潇阳作为股东，他的利益首先会被侵害。
苏月茉想不出除了他，还有别的谁有这个动机，要在公司门口对裴峥痛下杀手。
络腮胡嗤笑一声，眼睛从她的腰部扫到胸口，再缓缓移到脖颈唇珠，滑过鼻梁，最后盯着她的眼睛，笑得淫邪至极：
“是你指使我的。”
“我们上次在床上，你说你的男朋友无法满足你，这种男人有什么必要活着？”
说完，他哈哈笑了起来。
苏月茉听这人的污言秽语恶心的都要吐了，刚要甩手，那个人冲她瞪圆了眼睛，挑衅着她说：
“杀了我啊，留着我的命，你早晚会被我干死的！”
苏月茉咬了咬牙，手卡在他的脖子上，战栗着，最终在听到警车的声音时忍住了。
你一心求死，那我偏让你活着。
几辆车呼啸着驶近，有救护车，还有警车。
络腮胡的脸色变了，他挣扎了几下，头被苏月茉死死卡住，眼睛也被强光手电的光线射穿了，睁不开眼。
“你死不了，就痛苦地活着吧。”苏月茉咬了咬牙。
柏杨开着那辆黑色福特蒙迪欧冲了过来，车还没停稳，他就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人前。
“小苏，你可别冲动啊……”
柏杨上前，见苏月茉根本没有要对人下死手的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接过苏月茉手里的千斤顶，看了看车内两个已经动弹不得的人，人脸青黄，嘴唇发白，连上手铐的力气都省了。
救护车停到近前，医护人员抬下来两副担架，玛莎拉蒂的车门被撬开，两个神志不清的人被缓缓挪下车，用担架抬到了救护车上。
苏月茉留下做了笔录，她平静的讲述了事发经过：
她深夜从工厂加班回来，转弯时不小心跟这辆车相撞，非常偶然。
沃尔沃的车灯还在直直射向这里，隐约可见加固的保险杠有略微变形。
柏杨围着被撞的车子看了几眼，看得出当时碰撞的力度不小，玛莎拉蒂的车门都瘪了一大块。
这姑娘，当时是抱着跟人同归于尽的勇气去的。
柏杨倒抽了几口冷气，裴峥这个疯子，找了个比他还疯的丫头。
柏杨的交警朋友查了车牌号，跟他打了个招呼，拍了拍玛莎拉蒂的车屁股说：
“套牌车，正主是辆五菱宏光。”
果然不出所料。
柏杨刚才已经让人调了监控，这车是从警局门口一路跟过来的。
裴峥一直走的是主干道，这辆车没机会得手，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穿越了半座城。
许是当天得到裴馨竹还活着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一贯警惕性很强的裴峥竟然丝毫没察觉到，有人不动声色地跟踪了他半个多小时。
看来是知道裴峥报案了才痛下杀手的，似乎也并没做太多筹划，直接就在裴峥停车的地方匆忙下手了。
苏月茉把刚才的情形冷静跟柏杨说了下，他拍了络腮胡的照片传回刑侦课，很快，刑警大队的老同事也回了话。
柏杨直接在苏月茉面前开了免提，只听对面人说：
“柏队你可以啊，帮兄弟们摸了一条大鱼，三等功！这妥妥的一个三等功！”
柏杨嗤笑一声，骂道：“滚蛋，说重点，这人什么来路？”
对面倒也爽快，直言道：
“这人是国际A级通缉犯，叫桑西卡，原来是缅甸政府军的头领，官方资料显示他做到了团长后被开除公职，原因是滥用私刑。”
团长的名字竟然是这么来的，是他被开除公职前的身份。
柏杨拧眉想了想，接着问：“他为什么会在中国？”
鼠标吧嗒响了几声，对面的人接着说：
“这人落草为寇后就加入了贩毒组织，短短三年就爬到了二把手的位置。五年前，他因为运输毒品、故意杀人和劫持船只被判处了终身监禁，在转移监狱时被人报复后受了重伤，借就医的机会杀害医护人员成功越狱，后来又偷渡到好几个国家，没想到居然在我们华港落网了。”
对面沉浸在信息中安静了一会儿，补充说：
“内网里就这么多资料，更详细的资料还在等国际刑警那边传过来。”
苏月茉面色淡淡地听完，蹙了蹙眉，还是不知道谁在指使他撞死裴峥。
这里的狼藉已经有人收尾，柏杨拍了拍她的肩膀，提示说：
“去医院看看裴峥吧，我送你去。”
“不用。”苏月茉面色镇定，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开车。”
女孩子捡起地上的千斤顶，迈着从容的脚步上了车，打了个双闪算是跟人告别，掉头沿着崎岖的路面往市中心疾驰而去。
这里的路面柏杨不熟，只好远远跟着苏月茉的车子走。
他已经把车提到全速了，还是只能看见那丫头越来越远的车尾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