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彬追到薄光野身前,挡住他的去路,还是执着于刚才的问题:
“爸!那也不代表你要买凶杀人!你为什么要杀裴峥!”
薄光野伸出手来卡着薄彬的喉咙,将人牢牢钉在墙上,力道有些重,表情狠厉,像是警示他一般:
“因为他不死,我就得死!”
“我死了,你这个纨绔靠自己能活下去吗?”
薄光野就势推了薄彬一把,这个身形孱弱的少年因为方才的窒息踉跄一步,呛咳着摔倒在地上。
薄彬这才发现自己多么幼稚,他一直被保护在一个温暖的壳子里。
他的世界简单纯粹,坏人有蜘蛛侠去摆平,怪兽有奥特曼去打,他需要什么只要伸手拿来就好,不需要用什么等价的东西去交换。
他已经习惯了优渥的物质生活,不晓得清贫的日子怎么过,也不敢想没有薄光野提供资源的日子会是什么情形。
他好像确实没有能力靠自己的双腿在社会上站立。
薄彬思绪纷乱,望着薄光野手忙脚乱的收拾那一摞摞文件,想起了在医院里与死神殊死搏斗的裴峥。
那个在婚宴上教他玩打手腕游戏的大男人,那个放心把车钥匙扔给他去试车子手感,还拍着他的肩膀鼓励说,将来如果你要做自己的无人机开发项目我一定第一个投资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怎么就非死不可了。
他转念又想,如果裴峥出事了,他的老大,从入职第一天就带着他挑选工位,熟悉工作流程,亦师亦友般护了他三年的苏月茉,会怎么样。
“爸,我不需要那些!”
薄彬扑到父亲身前,使劲抓住他的胳膊,央求着说:
“车和房子我都不要了!我陪你去自首吧!”
“啪!”薄光野抬手又甩了薄彬一个耳光,哼了一声道:
“没用的东西,这点狗胆,哪有半分像我!”
薄彬被摔到沙发里,头脑有些混沌,没有力气反抗,只是在嘴里呢喃:
“你逃不掉的!这种事情逃不掉的!”
薄光野被薄彬的话提醒了,上前扯起薄彬的衣领,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低声问:
“他们死了没?”
薄光野压低声音重新问了句:
“那个废物,还有裴峥,死了没?”
……
裴馨月听说裴峥出事了,也顾不上跟小男友度假了,紧急从马尔代夫赶了回来。
因为不放心柏杨安排的便衣警察人数太少,裴馨月又调了自家保镖公司的一队精锐守在病房门口,严防死守不相干的人出入。
那群保镖统一黑超遮面,黑西服黑皮鞋,站在病房门口不动如松,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住了大明星或者黑社会老大之类的。
病房内的裴峥当然不知道裴馨月搞了这一套形式大于内容的东西。
他刚从ICU转到加护病房,还未脱离危险期。
得益于平时身体素质好,加上出事的瞬间他屈身做了点自我保护,伤势虽重却也没有致命。
术后36小时能清醒过来,已经超过之前72小时的预期了。
裴峥刚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第一反应是自己眼睛又坏了,可能后半辈子就要瞎着过了。
还是闻溪午最先了解病患的心理活动,上前摁住了他拆纱布的手,笑着安慰说:
“眼睛刚做完手术,纱布不能拆,除非你真想变成个瞎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峥置身于黑暗中的不安全感慢慢落地。
“我最听闻主任的话了,闻主任说不拆就不拆。”
裴峥人还发着低烧,说话有气无力,听上去像是懒洋洋的,有点痞。
都病成这样还在散发魅力,闻溪午看他气不打一处来,哼笑一声说:
“我这里是5A景点吗?季承冰走了,你又来,能别这么照顾我?”
裴峥提起胳膊垫在颈后,眼睛看不到,凭听觉对着闻溪午的方向说:
“给您添麻烦了,闻主任。”
闻溪午听得蹊跷,刚想说这么乖巧可不是你的台词啊,只听裴峥扯了扯嘴角,慢腾腾地说:
“回头让人趁你值夜班时送一箱加多宝,加一箱火龙果,就当行贿了。”
闻溪午笑着回骂一句:
“去你的,阴阳头。”
闻溪午安排护士给他量了体温,采了血,领着几个窸窸窣窣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裴峥仔细品了品闻溪午刚才扔下那句话,觉得不太对劲,用垫在枕下的那只手随便摸了一把脑袋……
“?!”
接着嘶吼一声:“操!我头发呢!”
裴峥这话说得不够严谨,他应该说,我脑袋中间那一圈的头发呢?
苏月茉去ICU见裴峥那天,闻溪午就解释了,裴峥这次开颅做的是微创手术,护士在备皮的时候,只将他需要手术的部分的头发给剃掉了。
这就导致现在的裴峥头围一圈是有头发的,头顶到额头那一段是没头发的,神似日本武士的月代头。
闻溪午因为他这个奇葩的发型笑了好半天了,拍了不少丑照,作为日后打压他做人太嚣张的筹码。
眼睛蒙着纱布看不到,裴峥伸手将自己的脑袋摸了个大遍,凭空想象了下,现在的他是个什么鬼见愁。
好在他对自己外貌有绝对自信,摸了几遍竟然觉得,饶是这样,他还是帅得一塌糊涂。
想通了后,他将手从枕头下收回,长出一口气,听到病床边有一个微弱的笑声。
仔细闻,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她也在这里。
“你来了?”裴峥笑着问。
“嗯。”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裴峥挺了挺身子,身体太虚没能坐起来,一个轻柔的脚步声从窗边过来,摁了升床的按钮,将他颈后垫了两个枕头。
“过来,让男朋友亲亲。”
裴峥拉住那双细嫩的小手,往自己怀里扯。
几乎是话音刚落,女孩子柔软的嘴唇覆了上来。
苏月茉不敢压着他,一只手环着裴峥的脖颈,另一只手捧着裴峥的脸,虔诚又认真。
她小心翼翼地吻着他,像呵护一件珍贵的易碎的瓷器,却又亲昵着,贪婪着,迫切想要把他占为己有。
隔过一场不具名的生死,这一点肌肤之亲像是燎原的一朵火花,让无法过夜的思念熊熊燃烧了起来。
裴峥看不到她的目光,却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漆黑慢慢转成一团团粉红色云朵,满目都是桃心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