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时候,裴家迎来了一件喜事,裴若卿生宝宝了。
这事还挺惊险的,苏月茉和裴若卿正逛着丝绸店,商量着裴馨竹生日快到了,准备给她做件旗袍。
正挑着布料呢,忽然“哗啦”一下,裴若卿破水了。
苏月茉火急火燎把她送到医院,随后裴峥也提前结束了会议,赶到了医院。
裴若卿本来还能忍着疼哼哼几声,一见裴峥就指着他鼻子嚷嚷:“裴峥你个王八蛋,都怪你!”
她这么扯着嗓子一喊,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窃笑着看裴峥,想当然以为他是孩子的爸爸。
作为华港市知名的企业家,上过不少回财经新闻的人,裴峥这张脸还挺家喻户晓的。
“裴若卿,你什么毛病?”裴峥不客气地回。
这种乱伦的锅他可不想背,有米嫣那一码子事就够恶心人的了。
“要不是你把安排程诚这个时候出差,我骂得着你吗?”
裴若卿憋得满头都是汗,阵痛又袭来,她呜嗷喊叫起来。
裴峥受不了她胡搅蛮缠,刚要回怼,被苏月茉瞪眼憋了回去。
程诚确实是裴峥给派出去的,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公务员,做着轻松的工作,每个月旱涝保收几千块。
裴若卿怀孕后,两人那点工资禁不住大手大脚造作,没多久就开始捉襟见肘,频繁找双方父母接济。
裴峥率先看不过眼,从常天集团的机械设计院划了一摊汽车业务给程诚管。
程诚干得起劲,尤其是看着银行户头上的零越来越多,他积攒了几年的热情砰然释放了。
这次出差其实是他自己主动安排的,想着有些工作提前做,就能避开下个月裴若卿的预产期。
谁都没成想,裴若卿会提前发动,程诚赶回来的时候,胖儿子已经吃完奶睡着了。
就因为孩子落地的过程没在场,裴若卿跟程诚闹了好大的脾气,出院直接搬回了娘家,因为裴馨月忙着公司的事顾不上,她又背着孩子搬到了裴馨竹的住处。
裴馨竹对陆地生活的适应很不好。
寡居十年,她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跟人的相处,裴峥在靠近港口的位置给她买了个听涛别墅,方便她听着惊涛拍岸的声音入眠。
自从有了裴若卿的小孩子住在这里,裴馨竹跑前跑后照顾这母子俩,社恐症慢慢被治愈了,经常自己开着车去母婴店选奶粉,选尿片,还踊跃参加育婴讲座。
不到三个月,裴若卿被程诚大张旗鼓接回了自己家,裴馨竹怅然若失,开始给苏月茉和裴峥催生。
“你不是说以后不给你儿子带孩子吗?”许明舟打趣她。
裴馨竹梗着脖子不服:“我是不给儿子带,我在给女儿带啊。”
生孩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裴馨竹索性去报了个月嫂班,用专业精神来对待催生这件事。
被禁锢十年,她的手已经不能再拿画笔。
据她自己说,那些看守她的人经常轮换,他们都不肯跟她多说话。
每次苏月茉给她送花祭奠了,就会有人带她去陵园看,说裴馨竹在这世界上已经死了,你最亲近的人都接受了。
她不服气,每次都会在那个签到本上留下笔迹,那是她唯一能发出求救的机会。这种日子她过了十年,直到她绝望时,转机来了。
裴馨竹的人生自45岁分成了两段,前半生绚烂恢弘,后半生泯然市井。
她自己觉得挺好的,裴峥也不再苛求什么。
……
许明舟住的那个小区马上就要拆迁,新房子已经买了好久也装修好了,他们始终没有搬过去的意思。
直到通牒最后一个周,许明舟和苏昌海才磨磨蹭蹭收拾完东西。
这个地方很快就要被推平了,跟对面的小花园合并,建成一个国际标准的冰上项目训练基地。
苏月茉和裴峥帮着搬完家,一起沿着那段通往青华高中的石子路踱步。
聊到两人上学那时候的趣事,苏月茉忽然想起来跟他算账:“你那会儿是不是欺负我是个路痴?”
裴峥说是要带她熟悉上学的路,结果连着送了一个月,每天都七拐八弯着走不同的路,搞得苏月茉连地图都画不出来。
裴峥笑:“你一个月就记住了那些路,还说是路痴?”
苏月茉没记住,是她跟裴若卿认识了,让裴若卿给她指了一条大直路,苏月茉才婉拒了裴峥去送她。
没过两个周,那个露阴癖变态就开始在学校门口乱窜,裴峥又担负起了接送的任务,这一送就是风雨无阻的两年。
两人牵着手踱步到那棵大榕树下,苏月茉有些惋惜,抚着那粗粗的树干说:“也不知道这棵树能不能保留下来。”
“能,这棵树正好是冰场大门。”裴峥伸手将人环在树上,低头轻轻啄着她的唇说:“它会一直长着,这是我望向你的坐标。”
裴峥双目含情,低眉睨着她的唇,越靠越近。
“呦,这是裴峥吧!”
楼下赵阿姨拎着个时髦的小提包经过,笑得眼睛都没了,对裴峥说:
“还记得赵阿姨不?以前你经常大半夜在家里拍皮球,我这个心脏啊让你给拍的,砰砰乱跳,去医院一照心电图,说是T波低平。后来你搬走了,我寻思可能消停会儿了,谁想到你三天两头踩着我家空调外机爬茉茉窗户,就那一年我换家空调换了4次支架!哈哈哈哈。”
苏月茉失声笑,拧头看向三楼的那个阳台。
那时候裴峥确实皮的不行,嫌弃走楼梯麻烦,就踩着一楼的平台往二楼的空调外机上跳,再踩着空调外机往苏月茉的窗口上跳。
苏月茉经常在写作业的时候,一抬头看到裴峥抓着栏杆吊在窗口,笑得一口白牙,跟楼下门卫大爷那条养不熟的傻狗似的。
“你不知道吧?这个防盗窗就是我妈防止我翻窗户才焊的。”
他说这话时总是一脸洋洋自得,还详细说了是怎么自制吊索具翻窗户出去玩,也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裴峥因为翻窗户这事被楼下赵阿姨找了好几次,每次许明舟跟他说了走正门,他总是特恭敬的说好好好,回头继续翻。
他每次翻窗户都不空手,总能在防盗窗上拴一兜刚买的蜜饯、水果、小零食,把她当贪嘴的小孩子哄。
苏月茉那时候也表达过不满:“你以后别翻窗户了 ,影响不好。”
裴峥嗤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影响什么?”
苏月茉瞪了他一眼,天天不走正门扒女孩子窗户,除了早恋还能说什么。
裴峥双手抓住栏杆,头伸了进来,瞪圆了眼睛问:
“不是吧?说咱俩谈恋爱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脸红什么,是不是对我有不纯洁的想法?”
“唉,你别关窗啊……”
……
苏月茉怀二胎后,就正式从尹雪公司退出来了,借着之前翻译那本哲学课本校稿的机会,重新返回了校园。
大宝裴故渊六岁了,大部分的教导都是由裴峥亲自来。
于是苏月茉便经常能够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裴峥辅导孩子数学:“儿砸,在个位不够减的情况下,像向高位借一个,一个当十个用。”
裴故渊是个忧虑颇多的宝宝,瞪着大眼睛问:“那高位要是不借怎么办?”
裴峥爱惜搓着儿子的后颈:“它要实在不借的话,只能让妈妈出马收拾它了,咱们先踢球去。”
苏月茉也就是把厨房收拾完的工夫,父子俩已经在院子里的草坪上踢得大汗淋淋了。
拿起桌子上的本子看,数学题就做了一道最简单的,10+10=20。
苏月茉叹气,很快释然,读书一般没关系,有个强健的体魄也很好。
……
夕阳下,一对老人携手缓慢走过来,等在青华小学校门口。
老头一头银发,穿一身考究的衬衣西裤,身材保持得很健硕,一点肚腩都看不到,只是因为年迈,脊背有些微弯。
老太太身体不太好,老头拉着她的手,两人缓慢沿着花坛聊着天。
走累了,老头从手里拎着的布包里取出一个棉垫子放在花坛上,扶着老太太坐下,起身垫着脚拧了截柳条,脱了皮,做成笛子吹了一首好听的曲子。
老太太轻轻合着拍了拍手,抬眼望着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校门口又来了几个接孩子的家长,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互动,直言羡慕老夫老妻感情好。
这时有知情人士说:
他们俩呀,可不是寻常夫妻。
女的是个大学教授,还是个翻译家,前几天华港市的全球经济论坛就是她带着徒弟做的同声传译,还出版了好多书呢。
那男的是知名的实业家,还做了好多慈善,看见没有,这条路都是用他公司命名的。
他们的两个儿女也了不起,都是为国争光的。
儿子是冰球运动员,拿了好几枚金牌,现在退下来做咱们省队的教练了。
女儿是个外交官,就是前两天上热搜那个,在新闻发布会上用中英法三种语言怒怼外国记者的小姐姐,超飒的。
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们,老头转过头来,浅笑着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下课铃声响起,学校里涌出一堆戴着红领巾的孩子,嘈杂的欢笑声划破了校门口的寂静。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扑到花坛边,甜甜地喊着爷爷奶奶。
老头接过小孩的粉色书包背在肩头,老太太则拿出布包里揣着的紫色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小女孩,笑着叮嘱她慢点喝别呛着。
夕阳沉下,空气里最后一丝热气被海水吞没。
三人牵着手走在那条路上,女孩雀跃着讲着什么,老头爽朗的笑声隔着老远还能听到。
时光就像一架用藤蔓绑成的秋千,往前一推,青梅尚酸涩。
秋千荡回来,竹马已经满头灰发。
一辈子很短,愿你能早日遇见那个,能陪你把时光熬成旧照片的人。
嘿,你知道吗?青梅加红豆,熬成甜汤,饮一口甜到心底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