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有来北地的时候,苏夕曾经听骆秋歌提起过咖啡厅。
彼时,两个人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对国外有着很多很多的疑惑和不解,还有一丝丝的憧憬。
正巧,骆秋歌的一个远房表亲留了洋。
表亲回国后,骆秋歌整日缠着问东问西。最后骆秋歌便知道了咖啡厅。
表情对骆秋歌将,咖啡厅像我们的面馆一样,可是又不太一样,人们坐在那里喝咖啡,吃甜点,谈天说地,谈生意。
除此之外,咖啡厅里还有很多洋人卖艺,吹弹多种多样的西洋乐器。
骆秋歌说起这些的时候,一脸的憧憬之色,苏夕其实不太忍心打破她的完美的幻想,但她心里总是觉得国外的咖啡……
大概就和国内的茶叶差不多的吧!
说不定那些个洋人在我们这里的茶馆,回国时也是这样的惊奇。
苏夕想,咖啡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苦苦的,涩涩的,其实她也并不觉得多么好喝,可是父亲每次都喜欢。
苏夕很快就收起了思绪。蒋元和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
苏夕坐下来,蒋元和坐在了对面。
她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风景,她的左侧是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路上过往的行人车辆,右侧是宽阔的过道,而她的正前方几米外有一个像戏搭子的舞台。
舞台上确实如骆秋歌的表亲所说,有几个洋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在吹奏着乐曲。
她是第一次听,和古琴二胡都不一样,可也形容不出来那种声音。只是台上的每个人都吹奏的很用力。
“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穿着西装的服务生,微微弯下腰身,恭敬礼貌的询问。
蒋元和想了想,看向对面的苏夕,眼里带着询问之意。
苏夕羞赧一笑,摇摇头,“其实我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喝过咖啡。就别问我了。”
苏夕真的是一窍不通的。
“那我就自作主张帮你点了,不好喝,可别怪我哦!”蒋元和笑眯眯地缓解了尴尬,随后对服务生道:“给这位女士来一杯你们这里最经典的咖啡。”
“好的,请问先生需要什么呢?”服务生又问。
“我就不需要了。”
“好的。”服务生仍旧微笑着回应,随后转身离开。
苏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奇怪。
来这里也可以不喝咖啡的吗?不会被赶出去?
思索间,蒋元和又对苏夕叮嘱了苏夕几句,让她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他很快就会回来找她。
苏夕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我跑一趟了。等我买好了房子,我请你喝容修聿一起吃饭。”
蒋元和笑眯眯的点头:“好啊好啊,那到时候一定要狠狠的宰你一顿。”
蒋元和离开后,苏夕的咖啡被服务生端上来。
服务生对她说了一句慢用,又离开了。
苏夕看着面前精致的碗碟,但杯子里黑乎乎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喝,恰好旁边的座位上来了两个女人。
两人年龄不大,手挽着手。皆身着绣着金线的旗袍,脖子间围着披肩。
但看起来比她围着的好太多了,她琢磨着,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两人点了两杯咖啡,便脱了披肩畅快的聊了起来。
那两人不脱苏夕还没觉得热,此时她忽然也觉得燥热起来,但这身旗袍……太过贴身,要是不披着披肩,她都觉得浑身是赤裸的。
苏夕想了想,忍着。
左右闲着无聊,隔壁桌的两位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聊的是化妆品,直到咖啡上了桌。
苏夕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女人的手指上。
她看到那个女人撕开了碗碟上的一包纸,这时候她看了眼手边的碗碟,才发现原来自己这里也有一包。
苏夕又转过头——
那女人已经把纸包里的东西倒了一半到咖啡中,接着拿起勺子轻轻地搅拌了一会儿。
“薇兰姐姐,原来你喜欢五分糖?”坐在对面的女人忽然说道。
叫做薇兰的女人点点头,“可不是么,净然妹妹,你呢?”
苏夕看到净然也动起手来,倒了大部分进去,“我喜欢喝七分糖的,不然太苦了。”
说着她搅拌起来,薇兰笑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哦……
原来纸包里面放的是糖粒。
五分糖,七分糖……
苏夕也照做,她先是放了一点进去,然后尝了一口。
有点苦。
她素来喜爱甜食,便把纸包里的糖粒悉数倒了进去,搅拌均匀后喝起来,这才没有那么苦了,可也没觉得好喝到哪里去。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忽然传入一个熟悉的名字。
“净然,我听说你的相梵哥哥回来了?”
“薇兰姐!”
这一声薇兰姐带着三分嗔意,七分羞怯,苏夕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净然的脸上,她是典型的圆脸,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羞。
“呦,小姑娘知道害羞了?”薇兰笑眯眯的喝了一口咖啡,“他没回来的时候,你不是总在我耳边叨咕着?怎么,现在回来了,还给我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我们的净然小姐魂牵梦萦的?”
薇兰看着净然越来越红的脸,停止了打趣,“好了好了,你看你,说几句就害羞了?以后怎么嫁给你的相梵哥哥?”
苏夕暗暗挑了挑眉,心中冷笑。
怪不得要退婚,原来还有一道白月光在心里。
她不动声色的喝着咖啡。
净然笑的脸蛋红红,“薇兰姐你不要乱说,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呢!”
“早晚都是那种关系。”薇兰又问:“你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我明天可就要走了,留洋几年,回来你们孩子都会跑了吧!”
她这话说的带了些感叹的意味。
“其实……”净然微微笑,“其实,他一会儿就会过来的,我们约了在这里见面的。”
“真的?”
“真的!”
苏夕抿了抿唇,那个人不是说军中有事么?
叮铃——
门口的服务生推开门,风铃在乐器演奏的间隙叮铃铃的响起来,声音悦耳动听。
苏夕抬起头,就看到刚分开不就的某人,正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
她立刻收回目光,垂着头,希望容修聿不要看到她。
下一秒,身侧的净然已经站起来,声音像是出谷的黄莺,“相梵哥哥,我在这里呢!”
净然说完立刻走到了薇兰的身边,苏夕的余光看到她激动的拉了一下薇兰的手臂,后者慢慢站起来,低声问:“怎么是个瘸子?”
净然对薇兰皱皱眉,“哎呀,说来话长。”
容修聿已经走到了桌边,他依旧是那一身打扮,走到两人面前,勾起嘴角笑了笑,声音温润,“久等了。”
“不久不久。”净然立刻道:“相梵哥哥,你腿不方便,快坐下吧!”
“你们先请。”容修聿仍旧礼貌得体。
净然拉住薇兰的手,两个人坐在一起后,她望着面前的容修聿,后者才落了座。
苏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容修聿就坐在她的斜对角,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到她……
这时候,服务生走过来,正好挡住了苏夕的视线。
她看不见容修聿了,后者自然也看不到她。
苏夕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下一秒,容修聿什么都没有点,服务生就离开了。
苏夕又端坐起来,歪着头去看窗外。
可是注意力却全然都在容修聿那一桌上,她听到净然介绍身边的薇兰,“相梵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薇兰。”
“你好。”
是容修聿冷淡的声音。
“你好,经常听净然提起你。”薇兰相对于容修聿的回答,多说了一句,净然赧然,“没有经常啦……”
容修聿笑。
“对啦,相梵哥哥,薇兰也要去留洋了,你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给她讲一讲啊。”
净然的声音温然,带着小姑娘的好奇和崇拜,苏夕想,容修聿是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不知薇兰小姐是要去哪个国家?”容修聿靠近沙发中,垂着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眼窗外。
苏夕立刻缩小自己。
“去美利坚。”
薇兰说完,听到容修聿一声轻笑,她讶异的盯着容修聿,“容三少爷,有什么建议?”
“建议倒是没有。”容修聿微笑,“只不过和我去的不是一个国家,实在给不了什么有用的建议。”
净然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薇兰心下了然,这容修聿对身边的净然是毫无感情的,只不过是这姑娘一厢情愿罢了。
论长相,这男人是她见过的男人中的极品,可毕竟是个残疾,薇兰的手臂被净然推了推。
她抿了口咖啡,忽然道:“不知道容三少爷,觉得我们净然怎么样?”
净然傻了,随后脸色通红,垂着头。
苏夕觉得好笑,勾起嘴角,看来是看了一场相亲的戏?
容修聿挑了挑眉,薇兰看到这个男人的目光扫了一眼窗外,接着慢慢转过头来,声音不疾不徐。
“净然妹妹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虽无血缘关系,但更似亲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