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皆是碧蓝青空,天气好的喜人,冥王带着阿宝,足迹遍布京城。
登上了雄伟的德胜楼,吃了有果木香气的脆皮烤鸭,看了著名的皮影戏,阿宝和冥王还亲自上演了一出《武松打虎》。
武松遇着虎不打,老虎喵喵学猫叫,武松大赞“好可爱的小老虎”,便把老虎养在身边,最后老虎变成了一貌美如花的姑娘,要跟武松谈情说爱。
实在太气人了,底下一片骂声,有人冲上去差点把台子都给砸了。
茶馆老板出来打圆场,说这个比赛本就是让人随意发挥的,没有任何的限制。
昨日有两个姑娘演的是《白蛇传》,许仙知道白素贞是蛇妖后,跑到金山寺向法海求救,不仅出言痛骂,还要法海除掉那个迷惑人心的妖孽。白素贞一怒之下杀了负心汉,法海要收了两只妖精。小青为救姐姐身受重伤,白素贞幡然醒悟,明白最爱自己的人是谁,带着小青回到青城山,最后修成了正果。
更有甚者让唐御弟放弃了西天取经,娶了女儿国国王,诸如此类。
其实,不都是一样的胡说八道么,偏偏赢得了满堂彩。
根据评委打分和观众的投票,最后得了倒数第二的名次,没有任何奖励,阿宝眼巴巴的望着那个嫦娥奔月,冥王欲买下,老板直接送给了他们,阿宝又说嫦娥一个人太孤单了,老板又送了一个兔子。
这下不孤单了,阿宝又说嫦娥和兔兔没有地方住,好可怜。
老板的脸都绿了。
冥王放下一个银锭。阿宝捧着嫦娥,兔子,广寒宫,桂花树,月亮云朵等等,开心离去。
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茶馆老板表情有些隐晦不明。
末了,叹了一口气:“虽年纪相差太大,但是个贴心的人,应该不会辜负了那小姑娘。”
哐哐哐,锵,咚咚咚,嚓……
随着二胡哀怨悲凉的乐声响起,下一出皮影戏《马嵬坡》上演,杨玉环与唐玄宗泪眼相望,身后是手执金刀的侍卫……
“这竹编蝴蝶甚是栩栩如生,阿宝,你可喜欢?要哪只?”冥王摆弄着几只蝴蝶,半晌未听见阿宝的回应,回头见她出神的望着前方。
“怎么了?”
阿宝看的那是一家三口,三岁大的女孩坐在爹爹的肩头,娘亲在身侧,举着冰糖葫芦,女孩咬下一颗,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阿宝……”
阿宝回头,撅着嘴,委屈巴巴道:“公子,我想爹娘了,不知道我娘的病好了没有,我……”眨了眨眼,“我想回家,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胸腔中某个地方被针扎了似的。
冥王抚了抚耷拉着的小肩膀,略带歉意:“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还有家人。”捏捏小脸蛋,又做生气状:“你看你,想回家早点告诉我啊,这般委屈的,特意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嘛。”
阿宝两眼亮晶晶的:“真的吗?那明天就出发好不好?”
冥王含笑点头:“蝴蝶还要吗,这样精巧的手作,十安县可能没有哦。”
“要要要。”
冥王牵起她的手:“来,自己选。”
阿宝选了一只,冥王道:“蝴蝶都是一对对的,一只多孤单,再选一只与它做伴。”
蝴蝶一弹一弹的,仿佛能挣脱竹篾振翅而飞,镶嵌的彩色石头在阳光下五彩斑斓,阿宝盯着它们,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
冥王挑了挑眉,阿宝才开口:“我好像,用了你不少钱。”
冥王道:“银子么,庸俗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若不用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花的完。”
付了钱又问:“明日就要回去了,还想去哪里玩?”
阿宝摇摇头,反问他:“你会跟我一起回家吗?”
“当然。”冥王回答的非常肯定,不带丝毫犹豫。“这么远的路程,你一人回家我怎能放心。”
“那,你把我送到家以后呢?”阿宝停下脚步,抬头:“你要去哪里?”
去哪儿?
冥王幽幽道:“孑身一人,哪儿都可去。”
可现在,似乎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
阿宝低声道:“我很想邀请你去我家坐坐,可我家很小,也不富裕,你一定瞧不上。”
前方有摊贩在叫卖驴肉火烧,右边在叫卖雪花酥,那些丝绢簪花看起来也格外的漂亮,比十安县的精致多了。还有昨日吃的有果木香气的脆皮烤鸭,现在回味起来还满口余香,好想给爹娘姐姐哥哥带一点回去尝尝。
但这几日生病吃药买衣服住客栈,还有手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肯定花了公子很多的钱了,还是算了,等自己有钱了再带爹娘姐姐哥哥来吃,这样的更加新鲜。
阿宝暗暗给自己打气,下定了决心,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哎呀阎公子,又遇见了,好巧好巧。”
原来是那两个好看不似人的公子。
“宝宝……”白无常揉了揉阿宝的头顶,两眼弯弯:“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阿宝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想你,跟你又不熟。”
“其实咱俩以前可熟了,只不过你忘记了。”
阿宝眨眨眼,疑心自己看错了,他方才似乎看起来有些悲伤呢?只不过那丝悲伤闪的太快,她还来不及细看,便消失不见了,白衣公子还是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手里是什么,给我看看。”说着伸出手去,他的手指很长,指甲有些尖锐,比“阎公子”的手还要冰冷,阿宝打了个冷战,抱在手里的蝴蝶,纸片人都掉在了地上。
“嫦娥怎么长这样?”白无常捡起来那张抽象的纸片嫦娥,不知该先笑还是该先惊讶。
“这也太丑了,嫦娥知道都要哭死了,哈哈哈……”不顾形象笑的前俯后仰,“长这样,难怪要一个人躲到广寒宫,没脸见人啊,哈哈哈……”
阿宝一把扯过去,紧紧抱在怀里,恨恨的瞪着他:“要你管。”
“小兔子倒挺可爱的,圆圆的眼睛。跟你一样。”白无常嘻嘻笑道,挑挑眉:“给你看个好东西。”
右手顺时针绕了一圈,五指缓缓展开,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纸包,方一打开就有一股甜甜的香味。
阿宝睁大了眼睛,惊呼:“好厉害,你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白无常得意道:“这是我刚刚在路上买的冰皮红豆卷,软糯糯,又香又甜,可好吃了,你想吃吗?”
“不要。”阿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白无常做出一副痛心状:“哎呀呀,这么爽快的拒绝了我,我好伤心呢。人家可是特意买给你的,尝尝好不好?”
但阿宝没看出来他很痛心,捂住嘴,躲到冥王背后:“我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
白无常讶然,指着殿下:“他不也是陌生人,你为何成日和他在一起?”
“他是好人。”
“我也是好人,比他还好,真的。”
“别想骗我,我又不是笨蛋。”
白无常嗯嗯的点头:“你不笨不笨,不过吃了这个会更聪明,你要不要试试。”
阿宝:“……”
“你二人怎还在人间游荡?”冥王眉头皱的厉害,脸色跟天上那片乌云一般:“地府最近闲的很吗?陆判实在太纵容你们了。”
“无关陆判大人的事。”黑无常顿了顿,老实回答:“是小白说,说想看热闹……”
“热闹?油锅地狱还不够热闹的。”冥王眯了眯眼,冷笑道:“那火海也归他管了。”
黑无常微微低头,声调平缓,无悲无喜:“恳请殿下准许小的一起。”
“一块滚去。”冥王捏紧拳头,怒甩衣袖:“省的碍眼。”
白无常不满道:“殿下太过分了,我和黑黑帮了你一个大忙,又为百姓除去一大祸害,殿下不赏便罢了,还要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当心,我们不干了。”
冥王满心狐疑,眯起眼睛:“本殿何时需要你二人帮忙了?”
白无常兀自兴奋起来,指着右前方:“宝宝,快看,看那个人。”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长的不高,身材偏瘦。时而嘻嘻嘻的笑,时而自言自语,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穿行,像喝醉了一般。时而又紧紧的抱住头,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只要看到有人穿着白衣,就蹲下去一面发抖,一面磕头,嘴里不知念着什么。
看到白衣人未对自己做出什么行为方才起身又继续之前的行为,周围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也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
“他看起来有点不正常。”阿宝小声的得出一个结论,身边马上有人接话:“那人莫不是疯了罢?”
“不是疯的也是个傻的。”
心里咯噔了一下,阿宝耸起双肩,脑袋从冥王的腰和手臂间钻出来,小小的身体绷的紧紧的,生怕那人过来伤害到自己。
冥王已经看出那人是谁了。
“他为何疯了?”
“去地狱走了一遭,刀山火海油锅五马分尸都试了一遍,不疯才怪。”
白无常嗤之以鼻,那无所谓的表情好像王六是在演一出戏,演技还十分的拙劣,让他非常的不满意。
路边有个大汉在炒栗子,锅底那熊熊燃起的火,王六看到瞠目结舌,突然间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听的人心紧紧揪着,摊主手一抖,将一锅栗子全倒在了地上了。
“你奶奶的,叫个鬼啊,诚心捣乱是么。”
摊主火冒三丈,把锅砸回炉子上,气势汹汹的要找王六算账,王六却又叫着跑开了,慌不择路,横冲直撞,踩爆了地上的栗子,又不知撞着了多少了人。
背后骂声成片,摊主又无奈又心疼,蹲下去捡还算完好的栗子,有几个好心的人帮他一起捡。
众人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