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看到白无常那一刻,仰天狂笑,她法力低微,白无常不想让黑无常找到他,收敛了气息,女鬼便以为他是人,心中窃喜。
今晚真是大丰收啊!
两人都十分的俊美,她在柳月棠和白无常脸上来回的看,最终选择了柔美一点的柳月棠,准备吃掉另一个的心脏,便能法力大增,镯子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法力,奈何不了自己,再杀了阿宝,剥下她的脸皮,盖在自己脸上,一切就都完美了。
女鬼这样想着,像白无常飞去,五指成爪,准备穿胸而过,掏出那颗跳动的心。
柳月棠大惊:“谢公子小心。”
“嗯?”白无常猛地回头,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身体,低头一看,怒气似海面的波涛翻涌,又似天际的乌云凝聚成一片,电闪雷鸣,眼看就要爆发一场狂风暴雨,再一抬头,与那女鬼面对面。
两人都怔愣了。
“你的……”
白无常的每一根眉毛都在尖叫颤抖,闭着眼,一个挥手将女鬼挥出两丈远,又像一颗流星似的嗖一下就蹿了过去,躲在柳月棠身后瑟瑟发抖,哭道:“天呐,好丑好恐怖,吓死老子了。”
他跑过来的那一瞬间,柳月棠猛地一僵,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后面的那一根硬物上。
“谢公子……”
白无常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眯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柳月棠木然的转头,差点碰着那鲜红如血的嘴唇,又猛地的扭回去,咔一声脆响,阿宝担心的看着他,以为他把脖子扭断了。
柳月棠咽咽唾沫,嗓子抖的不成调:“你~没事罢~”
白无常愤愤道:“怎么没事,差点吓死我了,你们家里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快去处理了,我好接着睡觉。”
他竟然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说的是……”柳月棠往前跨了一步,幽幽转身,眼皮逐渐垂眸,白无常跟着看下去,看到那只布满黑线的手臂,龇着牙啧了一声,连忙拔出来,头也不转的扔出去,正中女鬼的额头,女鬼发出一声惨叫,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阿宝:“就,死了?”
柳月棠战兢兢的看着白无常胸膛衣服上的五个洞,难以置信,他看着女鬼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又看着他将断臂从身体里拔出来,上面却没有一丝血迹。
难不成他已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或者说——其实谢公子也是鬼,否则如何解释他突然出现在屋顶,又如何解释被穿透了身体还像个无事人一样。
柳月棠坚信他是前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对阿宝说道:“鬼,不会轻易死掉的,她应该只是晕了。”
“你不是修道者么……”阿宝咳了两声,摇了摇白无常:“快去,收了她。”
“我不是啊!”白无常一脸迷茫和无辜。
柳月棠:“……”
阿宝抓狂的在空中乱抓了几下:“那你刚刚还能,这样那样是哪样……”
白无常更加迷茫,学着她的样子:“你的手,是不是抽风了?”
阿宝:“……”
柳月棠握住阿宝的手腕:“阿宝,冷静冷静,谢公子还在醉酒中,行为言行不受控制,让他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来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白无常眼睛一亮,四下张望,问道:“黑黑呢,黑黑在哪里?这些事一直都是他在做的。”
“谢小白,你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去做这种事,再说……”阿宝气的又咳了好几声,五脏六腑被石头接二连三的砸似的疼,“小黑不在,这里。”
“我要去找黑黑。”白无常猛地站起来,又被两人拉了下去,异口同声道:“你走了,我们就死定了。”
那头女鬼直挺挺的爬起来,看着地上的断臂,怒不可遏,抓在手里当武器使用。
“你不是人?”女鬼道,“你是什么东西?”
“老子才不是东西,丑八怪。”白无常噌一下站起来,“老子是神仙,地府最英俊潇洒绝世无双的勾魂使者白无常。”又见随手一挥,就跟阿宝刚刚乱舞那样,女鬼却在空中转了几圈,砸进墙里,死命挣扎,却无可奈何,只能发出尖利的吼叫声。
“谢小白,你很厉害嘛。”阿宝赞许道,柳月棠眼里闪着灼灼的光。
“我要回家了,她叫的我头疼。”说着便转身,摇摇摆摆,竟想就那样走了。
“小白,我会酿酒,很好喝的酒……”阿宝急忙拉住他,指着在卡在墙里努力挣扎的女鬼道:“只要你把她降伏,我给你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白无常双眼放光,咧嘴一笑,拍掌道:“好好,说话算话,拉勾勾。”刚拉完勾勾,脸色蓦地严肃起来,两人屏气凝神,站成一排,庄严肃穆的望着他迈着沉稳的步子向女鬼走去。
忽然掀起一阵狂风,树叶哗啦啦的响,那张桌子飞了起来,直直的向白无常砸去,白无常岿然不动,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那种感天动地的豪迈,旁观的两人蓦地热血澎湃,默默的攥着拳头,在心中给他助威呐喊。
只听一声沉闷的砰响,阿宝愣了,然后放声尖叫:“谢小白!”
柳月棠也愣了,看着女鬼,心如死灰。
桌子也没有如两人想象中那般粉碎,也没有倒飞出去,白无常更加没有躲开,被桌子砸摊在地上,阿宝颤抖的喃喃道:“死了死了死了……”不忍直视,趴在柳月棠的怀里流泪,柳月棠看着仅露着四肢的人,抽搐了两下,便没有了动静。
女鬼放声狂笑,还没笑两声,便见桌子贴着人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白无常活动活动双臂,把折断的脖子在两旁观者的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掰正,抓起桌子掼向女鬼,女鬼连忙飞身躲闪,桌子砸在了墙上。
轰!一个大洞,断木残壁,坍塌一地。
柳月棠看着满院狼藉,欲哭无泪。
阿宝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没死还能说的过去,那这毫发无损又怎么解释,敢情自己的眼泪白流了?
“怎么,突然,多了几个个?”白无常回头,一脸不爽快,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阿宝没好气道:“一个,就一个,快点,速战速决。”
“哦。”白无常定定神,看着飘来飘去的几个女鬼,心中一阵烦躁,蠕动着嘴唇,手上隐隐有幽幽的蓝光萦绕。
柳月棠和阿宝双眼闪亮:“哇喔!”
看着他儿戏一般的动作,本以为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一个蓝色的光球真的射了出去。
“阿宝……”柳月棠反应极快,用力将阿宝一拽,那光球堪堪从衣角擦过去,阿宝跳脚道:“大哥,你看准点啊,我又不是鬼。”
白无常踉跄了两步,摆摆手:“后退,让开……”两人便跑进了屋子里,那女鬼也不傻,偏往屋子那边飞去,想来一招借刀杀人。
白无常看出了她的想法,勾着嘴角,这次不抛光球了,五条绿线出其不意的射了出去,女鬼躲闪不及,一条捆住了她的腿,另外四条也分别缠了上去,又见一张符飘过去贴在女鬼的额头上。
他牵着女鬼,冲阿宝咧嘴一笑:“我搞定了,酒呢,酒呢?”
阿宝看着不能动弹的女鬼,仍有些后怕:“你只把她捆起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白无常张嘴做出一个哦的口型,歪着头想了想,道:“交给,殿下处理,我得离开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宝宝,你想去看看他么?我可以带你去哦。”
“谁?”
“殿下啊。”白无常嘻嘻笑道,“你不想见他么?”
“殿下,是哪个……”阿宝还没有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见白无常抓住自己的手臂,柳月棠大喊一声阿宝,也冲过去抓住阿宝的手臂,一道白光过后地上的酒坛咕噜咕噜的滚着,滚到墙角里,整个世界都归于安静了。
“嘿,老黑。”
黑无常站在屋顶,目不转睛的望着下方,回头一看是夜游神,穿着铁色铠甲,手持一把亮闪闪的黄金齿翼月牙镋,正冲自己挑眉,他点了个头继续看着下方。
夜游神特别会察言观色,即便黑无常长年累月都是这种表情,但他仍然能出看他的心情,加之方才看到的更加确信两人之间有了什么不可名状的问题。
“告辞。”黑无常没有看到白无常的身影,准备离去
夜游神往他面前一飘:“诶,老黑,你是不是和白使者吵架了?”
黑无常皱眉:“何出此言?”
夜游神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淡笑,眉间却一片担忧:“我刚刚看到白使者喝的酩酊大醉啊,躺在院子里睡觉,啧啧,真……”
黑无常抓住他的衣领:“他在哪里?”
夜游神经常和黑白无常打照面,还是第一次见他失态的模样,不禁愣了愣,往后一指:“在那边的一家医馆里,还遇到一个挺厉害的女鬼,都吓哭了,不知……”
话未说完,黑无常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夜游神只感觉身边掀起了一股凌厉的强风,再一看黑无常早已不见了踪影,嘿嘿道:“比找媳妇还着急。”摇摇头,又继续巡视。
黑无常到萱草堂时,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院中央的帽子,捡起来拍掉灰尘,托在手上看了很久,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指尖燃起一道蓝色的火,轻轻一弹,火焰落在断臂上,顷刻间烧的灰烬都不剩,又使用传送符回到了地府。
黑无常方一消失,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响了三遍后,无人应答,院子里的旁门发出吱嘎的轻声,进来的人是柳伯韫。
他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残留在空气中的酒味,皱了皱眉头,萱草堂并不是没有酒,相反有很多药酒,都是他泡制的,但他闻到的这股味道并非药酒,而是另一种,哪怕只是残留也有一种割喉般的辛辣。
回身锁了门,看到梯子横在台阶上,已经不能用了,再一看桌子陷在墙壁里,不远处的凳子也碎成了两大块,柳伯韫顿时有点心跳加快。
这这这,莫非家里来贼了?
经常义诊赠药,他在十安县根本不能算富有的人,现银没有多少,不足千两,古玩字画更没有,最珍贵的便是众多医书和库房里的药材了,难不成……
急急忙忙的上了二楼,打开库房,又打开库房里的暗格,拿出一个通身漆黑的箱子慌慌张张走到门口,哆嗦着手打开,借着月光看到里面的东西,嗅到那独有的清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千年人参还在,一根须都不少。
整个萱草堂都十分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休养厅的灯还亮着,很微弱,但柳月棠不在那里,墙上也有一个大洞,好多药瓶都碎了,床还断了一张。
看着满屋狼藉,柳伯韫捂住心口,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跌跌撞撞的跑到药柜,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倒出一颗灰色的药丸吃下,方才舒畅了一点。
明大义知轻重,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愿告诉他实话么?柳伯韫,你不值得被任何人原谅。
想起珞璃最后冷眼讥讽的模样,看了看那个比自己头还大的多的酒坛,又想起烂了的墙和床,满地的碎片药粉,心口又隐隐作痛,越来越痛。
柳伯韫叹道:“忆儿,爹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就连节日也从未曾好好陪过你,爹一直以为你是能理解的,可如今……”
你这个样子,爹更加不知该如何告诉你了。
猛地灌下一杯药酒,心里依然不痛快,又喝了两杯,劲儿就上来了,头开始晕晕沉沉,然后控制不住浑身抽抽,两眼一翻,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