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好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人,竟一时无言,只能拼命地摇头,似乎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你根本就不会弹奏,你不会……”
不在娇柔,如今的她狼狈可恨,让人不忍直视,心中鄙夷。
“我不会吗?姑母请你来指导我琴艺,我不过是不屑与你争执高低,更不想在外人面前逞能,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可是你不该,受人蛊惑,污蔑与我。”
“若是你安分守己,或许没有今日之祸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乐好看向西太后,这会儿西太后一样是被刚才的曲艺所震,这会儿还反应不过来呢。
怀恩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西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走向东太后身边,喊了声:姑母。
“好孩子。”
“姑母,侄女不想留在宫里了,她们都是坏人。”
一句委屈,让人忍不住心酸。
这句话虽然没有求皇上做主,可听在西太后耳中,却仿若一巴掌一般,打在她脸上。
坏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却也已有所指啊。
东太后看向皇上道:“放心,皇上是明君,自会为你做主的。”
萧景昊微微眯了眯眼,他并未听见太后说什么,心中一直在琢磨她那话的意思。
想走?
他看着殿内已经瘫软在地的女人,吩咐道:“来人,将此女拉下去,赐车裂,以儆效尤,至于今日将人带来的侍卫,赶出宫去。”
这宫里的侍卫皆是贵族中子弟,如今被赶出宫去,相当于废了,他们将会被家族摒弃掉。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严重。
下面的人看着皇上雷霆之手段,已经纷纷猜疑。
“是那乐女污蔑了李家三姑娘吗?”
“你怎么看不出呢,李三姑娘一首阳春白雪,功底如何,咱们听不出来,行家却听得出来?有这般功底的人,何须找人来代替?她只一首曲子,就将污蔑击碎了。”
有人明白了。
“不过是个乐女,怎么敢污蔑镇国公的女儿,你们说她图什么啊?”
“图什么?自然是有人承诺了她什么,才能让其铤而走险。”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
“什么?”
“今日东西太后似乎因为一件事拌嘴了,西太后逞能之下,要将自家侄子送往军营呢。”
“谁?张家谁能去?”
“还有谁?张白芨啊。张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尚可的孩子。”
“西太后莫不是有病,她不怕张家拿刀砍她啊。”
“谁知晓呢。”唯一能用的人,还指望继承家业,发扬家族呢,肩部能抗的人去军营?这是有多大的恨才能做出这般决定。
“还好当初皇上养在东太后身边,否则……”
“东西两宫不合,你们说今日的事情是不是西……”
“……”
众人议论,李怀珠听在耳中,心中大块。
明日张家若是不愿意将张白芨送去军营,那么一定要让爹奏请皇上,向皇上讨要人。
三妹所言要让张家损失一半的后辈的话,也不是不行啊。
张白芨对张家多么重要,世人皆知啊。
这场宴会,因为这些糟心事,皇上也没心情,之后以有国事要处理为由回去了。
不过皇上一走,众人议论起来更肆无忌惮了。
西太后一张脸青白相间,坐没多大一会,就走了,留下东太后一个人主持大局。
宴席散去,怀恩本来想要随着母亲回去的,可宴席终了,东太后却拉着她回了慈宁宫。
怀恩知晓今夜注定是不眠夜了,心中已经在筹谋如何应付今日处境。
她们一入慈宁宫,东太后就吩咐将宫殿内的闲杂人等尽数散去。
随后冷声道:“怀恩,跪下。”
怀恩听话地跪着,只是之后太后并没有说别的,而是等请嬷嬷过来。
晴嬷嬷进来道:“太后,紫竹院的丫鬟,奴婢都审讯过来,如您猜测的那般,有一宫女是西边那位的人。”
“她人呢?”
“娘娘,奴婢赶到的时候,那丫鬟已经凉透了。”
东太后愤然,咬牙切齿道:“便宜她了。”
晴嬷嬷道:“娘娘,奴婢去看了,她屋内有争斗的痕迹,像是被人强迫灌了毒。且有人瞧见,是西宫那边的人过来了。”
“可恶,竟然有人将手伸向了哀家这里,哀家恨不得将其肉扔向乱葬岗喂狼去。让人去认,找到人当众杖毙。”
“是”
之后太后又惩罚了紫竹院内的一些宫女太监,才泄了气。
怀恩全程听着,不发一言,在听有人死的时候,她心中就忍不住哆嗦了些,心中感叹:这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啊,自己还是赶紧逃开才是。
而这会儿,太后才目光探究的盯着她了。
“怀恩,你没什么要跟哀家说的吗?”声音透露寒凉,似寒冬冷风,飕飕地往脖子里钻入。
“姑母,侄女害怕。”
“害怕?哀家看你大胆的很,你会琵琶,为何不告诉哀家?”
“姑母,我刚习得,且只练习了这一首,您看看我这手,都是红痕了。”
怀恩伸出手,让太后看得更清楚,太后看见那些一道道的似苦练才有的印记,心中一凌。
“不是说了,哀家会为你筹谋吗?”
“我本来不打算练习的,可是有一日我听见那乐师与人谈话,说要让我身败名裂,我...姑母,我害怕……都是怀恩没用,让人算计,差点毁掉姑母的声誉。”
一番话说出,竟然让人就不出错处来。
太后收敛情绪,温和地冲着怀恩招了招手,怀恩跪着往前几步,在太后膝边轻声唤了声:姑母。
东太后轻柔抚摸着怀恩的发丝,轻声安抚道:“怀恩,别害怕。”
这岂能不怕?
看过不少宫廷宫斗剧的,这宫里,即便是你明哲保身,不招摇,也会有人在暗处蛰伏,等待某一日来咬你一口,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命丧黄泉。
看得太多,自己早已经不喜宫廷。
怀恩试探地问:“姑母,怀恩不想入宫,想回家了。”
东太后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怀恩,世家人皆知你欢喜皇上,此生你除了嫁给皇上,可还有别的出路吗?”
东太后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产生了退意,则安抚道:
“这几日你表现得极好,皇上还邀请你去为他作画,可见对你早已经上心了,等你坐上了皇后位子,其余的人也蹦跶不起来。”
怀恩心中冷笑,她这姑母也绝对不是善良之辈,先说一句无法选择,在给她点甜头,若是原主,怕真是别无选择了。
可是她不是。
她怎么会因为与人传了两三句谣言就将自己圈禁在这所小圈子里呢。
怀恩没有在辩解,东太后以为她累了,便道:“今日忙了一日,你先回去吧,你若是真想出去散散心,明日我让人送你去宣王府走一遭。”
宣王府?大姐家。
是了,今日宣王妃没来。
东太后将怀恩安抚好后,让人送她回去,等人一早,太后便变了神色。
“真是不经吓。”
晴嬷嬷上前安抚道:“三姑娘自小锦衣玉食,哪里遇到这般状况,怕真是害怕了。”
“知道害怕才好啊,可就怕她自作聪明……”太后想到什么,“等怀恩睡下,你去将秋月唤来,哀家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