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脸上晶莹的泪水，慕容雪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中太安静了，只剩下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声音。
霍冰冰知道小姑娘在帮自己，攥着被子的手松了松，眼眶再次湿*润了。
半晌，顾欢愉看见慕容雪抿唇，最后沉沉叹息了一声。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顾欢愉和霍寒霆带着几个孩子来，就是抓准了她对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
顾南樱一哭，慕容雪确确实实就真的恨不得什么都妥协。
听见她的叹息声，顾欢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南樱，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奶奶也没办法和你说得明白。”慕容雪声音很低，很轻。
她最后看向了霍冰冰，停顿了几秒，还是开口，“孩子可以留下。”
话音一落，顾欢愉心里高高悬着的大石头终于重重落地，她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唇角忍不住上扬。
而霍冰冰对上慕容雪满是无奈的目光，先是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之后面上满是喜色。
她用力点头，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从心底涌上来，但越是这样，她眼眶里的泪水越扑簌簌地掉下来。
“妈，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让我留下孩子。”
霍冰冰声音中带着哭腔，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双手小心翼翼地捂住小腹。
明明里面还什么动静的都没有，但此时此刻，她居然能感受到与她的心跳共鸣的，另一个小小生命。
见状，顾欢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抽出纸巾来擦着她脸上的泪，嗔怪道：“现在应该高兴，别哭了，快要当妈的人了。”
“我就是太高兴了。”霍冰冰胡乱擦了一下脸破涕而笑，紧紧拉着顾欢愉的手，一切感激和感动都不言而喻。
谢谢你。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顾欢愉会懂的。
后者含笑看着她，同样什么都没说。
慕容雪抱着顾南樱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女儿前几分钟还死气沉沉的面色突然变得神采奕奕，心中浮上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知道自己心软留下这个孩子，未来会不会给霍冰冰带来灾难，可看着她此刻脸上的笑容，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些什么。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慕容雪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她顿了顿，对上霍冰冰有些愣住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不能和他结婚。”
“为什么？”
霍冰冰蠕着唇，唇角的笑容缓缓消失，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
那她的孩子，不就没有爸爸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孩子出生之后只能姓慕容或者姓霍，慕容家完全能代替父亲的角色，给他铺好今后所有的路。”
慕容雪声音发沉，但目光里是霍冰冰丝毫看不懂的痛意，“冰冰，妈妈不想再看你走上我的老路。”
霍寒霆薄唇微抿，不动声色地看着慕容雪。
后者声音中是她自己都没有听出来的颤抖。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是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东西，冰冰，不要拿这么渺茫的希望去赌。”
慕容雪自嘲地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从前天真的自己，轻声道，“你会输的，像当年的我一样。”
她的语气中丝毫没有逼迫的意思，但不知道没什么，霍冰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能共情到她的痛苦。
这么多年，慕容雪一直挣扎在从前的感情里，那种积年累月的痛苦，霍冰冰是看见的。
吸了吸鼻子，霍冰冰抿唇想了几秒，最后点点头。
“妈，我同意。”
这或许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果。
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泛着罕见温柔的脸庞，霍冰冰勾了勾唇角，苦笑了一声，最后默默掩盖住眸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失落。
他应该也希望这样吧。
一切事情都说清楚之后，顾欢愉去咨询了医生，霍冰冰最近情绪波动很大，再加上孩子月份还小，所以最好在医院休养几天。
公司最近一切都很顺利，再加上穆子凉帮着顾欢愉远程把关，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一屁股在病床前面的椅子上坐下，顾欢愉左右看了看，发现病房里只有霍冰冰和几个孩子，还有角落里一脸懒散看起来快要打盹的夜司晨。
顾欢愉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见她的话，夜司晨这才睁开眼睛，像是满血复活一般大步走过来，笑眯眯地开口：“当然是留下来帮你了，照顾人这件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我正好在国外学了些养生之道……”
话还没说完，夜司晨就发现自己被挤了一下。
他转过头，发现霍君清小脸微微皱起，面色十分不善：“夜叔叔，冰冰阿姨有我们照顾就好，毕竟冰冰阿姨和你也不算熟悉，就不劳烦你照顾了。”
他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闻言，夜司晨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见状，顾欢愉也笑了笑道：“确实不用了，况且这也没什么事，顶多就是帮她带带饭而已，你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夜司晨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颔首点了点头，道别之后便出了病房。
另一边，走廊上。
慕容雪下楼的脚步一顿，她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忍不住无奈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男人从拐角处走出来，眸色沉沉，声音有些发紧。
“慕容阿姨。”
霍寒霆难得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艰难一般地开口：“我能和你谈谈吗？”
慕容雪脚步顿住，但她没有回头，只是久久地站着，似乎在想什么，亦或者是在纠结什么。
良久，他听见空气中一声沉沉的叹息。
慕容雪像是一瞬间颓然了下来，她仰了仰头，最后转过身来。
“有些事情，终归要和你们说清楚了。”
她缓步上楼，最后在霍寒霆面前站定，唇角却是带了几分无奈又释然的笑容。
很难说是什么样的感情。
霍寒霆目光复杂，看着慕容雪的眼睛，他轻声道：“霍政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