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静止下来。
穆子欣尖叫着在水里扑腾，呛了不少的水进嘴里，她一边咳一边用力想要扶着泳池壁，池子里的水冰冷刺骨，冻得她脸色发白。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着被霍寒霆捏得龇牙咧嘴的保镖吼了一声。
“你没看见穆小姐掉下去了吗！还不赶快把她拉上来？”
保镖闻言后立马跳进泳池，抓着穆子欣扑腾的手，半拖半抱地游过来，穆子欣身上本就穿得少，湿透之后裙子尴尬地粘在腿上。
泳池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穆子欣羞恼得不行，用要杀人的目光看了顾欢愉一眼不顾湿透的裙子跑进了宅子里。
一边跑，眼泪一边不要钱一般滚下来。
大厅里，穆温正在和以前的商业伙伴叙旧，猛然被自家孙女哭哭啼啼的声音打断，下意识地想要呵斥。
然而看见她的狼狈，穆温脸色一变。
大厅里的人识趣地离开，穆子凉坐在椅子上也跟着看过来，脸色有些呆滞。
“爷爷！”穆子欣眼眶赤红，三步做两步上前，“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贱人居然就在这里！现在还害得我掉进泳池里，脸都丢光了，您可得为我做主！”
“子欣！”
穆子凉呵斥了一声：“先下去把衣服换了再过来，在爷爷面前整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穆子欣本就狼狈不堪，被穆子凉这么一吼瞬间怒了：“穆子凉！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了？还有，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能发邀请函的权限只有爷爷和我们两个，是不是你把邀请函给顾欢愉的！”
闻言，穆子凉有些头疼，站起来脱下外套扔给穆子欣，声音疲倦：“别给爷爷添麻烦，听哥的，回去。”
话音落下，还没等穆子欣开口，主位上的穆温狠狠敲了一下拐杖，声音具有压迫感。
“穆子凉！”
“穆家家训，最忌讳家人离心，你当真和子欣说得这样，向着外人吗？”
穆子凉一愣，不甘道：“爷爷，是子欣说话有失偏颇，她……”
“够了，我不想再在你嘴里听到一句说子欣不好的话。”老者眯了眯眼睛，锐利的目光直直看过去，“把那些不该来的人赶出去，私发邀请函这件事情，我就不再怪你了。”
穆温向穆子凉施加压力，后者脸色执拗，闻言后竟然没什么动作。
“穆家主，这些话大可直接说。”
女人声音清亮，尾音微扬透着几许张扬。
穆子凉身形一僵，转头看过去，霍寒霆和顾欢愉并肩走进来，女人脸上是熟悉的轻笑。
顾欢愉双手环胸，礼貌地冲着穆温颔首，声音不卑不亢：“穆家主，这件事情和穆先生没有关系，纯属是我和穆子欣的私人恩怨，家主既然要责怪，怎么也责怪不到穆先生身上。”
说完，她给了穆子凉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随即定定地看向主位上的老者。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穆温迟迟没有开口，目光定定落在顾欢愉身上，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看了几秒，眼眶中忽然噙出泪水。
他颤颤巍巍地起身，身旁的佣人想要扶他却被他挥开，他慢慢走下来，在顾欢愉面前站定。
顾欢愉猝不及防看见穆温热泪盈眶的眼睛，有些震惊。
什么情况，是自己说得话难听了？
她反思了一下，重新酝酿道：“穆家主，其实是穆子欣她……”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穆温颤抖地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布满皱纹地脸上两行清泪簌簌而下，安静的空气中，老者泣不成声。
“二十多年了……爸爸想你想得好苦啊，你终于肯回来了。”
顾欢愉十分疑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穆温落在她脸上的手。
霍寒霆皱着眉头，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看见这一幕，穆子凉眼皮一跳，连忙上前搀扶着泣不成声的穆温，低声道：“爷爷，她不是姑姑，你冷静一点。”
穆温有些恍惚地看着顾欢愉，喃喃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不好意思顾小姐，因为你和我失踪了很久的姑姑长得很像，所以我爷爷想起了些伤心事，还望您理解。”穆子凉语气中满是歉意。
闻言，顾欢愉了然地吐出一口气来，点头表示理解。
而一旁，穆子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一般。
为什么，居然连爷爷都这么偏袒着这个贱人！
她面色煞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看着穆子凉脸上的歉意和穆温目光中透露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柔和，她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手上湿透的裙子贴在身体上，还在往下滴水，她穿着穆子凉的外套也很快被浸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而此刻对于她来说，比身上更冷的，是她的心。
穆子欣双手狠狠握成拳头，她三步做两步冲上去，再也顾不得在爷爷面前乖巧体贴的形象，指着顾欢愉的脸大吼道：“爷爷，就是这个贱人，你说过要为我做主的，现在她就在这里，你怎么可以这样？”
“穆子欣！”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子凉冷声打断：“你任性够了没有，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还有，顾小姐是客人。”
男人声音冷硬，继续道：“你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没有半分穆家小姐该有的样子，给顾小姐道歉。”
道歉？
穆子欣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穆子凉，原本熟悉的面容，此刻只觉得陌生至极。
心底抽痛了几分，她嗫嚅着嘴唇又看向穆温，脸上面无血色。
“爷爷，您别激动。”
“行了。”穆温脸上还有泪痕，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顾欢愉身上，声音有些颤抖，但其中暗含着的威严半分不落，“子凉说得对，你用这么难听的话来攻击顾小姐，确实应该道歉。”
闻言，穆子欣彻底失了声音。
她瞳孔微微放大，似乎要从穆温脸上看见半分对他的心疼，但是没有。
此刻老者沉浸在回忆里，满心满眼都是她那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