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欣声音颤抖，憎恨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怨毒，毒蛇一般地眼神死死盯着顾欢愉，而顾欢愉抿唇沉默地抬眼看她，心中一片冰凉。
她很想反驳回去，很想告诉穆子欣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但是她张了张嘴，心中酝酿出来的话忽然怎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穆子欣说得没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才是罪魁祸首。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穆温看着她的那种感慨目光，以及穆子凉对她莫名其妙的信任，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释通了。
她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穆子欣，我明白你的心情，可眼下你的质问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浪费时间。”
“你怎么能明白啊！”穆子欣的声音似哭似笑，她颤抖地蹲下身去，捂着脸崩溃一般嚎啕大哭起来，“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喜欢的人，我的哥哥甚至是我的爷爷，凭什么……”
自从石安找到她跟她说出真相的时候，她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时时刻刻都能让她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刀。
每次午夜梦回之间，她恐惧这件事情重见天日像是恐惧死亡一般。
顾欢愉，就是执着这把刀的人。
现在，刀刃落下，她穆子欣真的快要失去所有。
穆子欣浑身都在颤抖，哽咽的声音几乎连不成语句，最后一句话甚至破了音。
她站起来，长时间的痛哭几乎让她腿软的发抖，她扶着身旁的墙壁，不知道怎么突然转头看了一眼。
身后，是长长的应急楼梯。
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直到指甲刺入掌心传来的清晰疼痛，才让她勉强回过神来。
指尖泛白，仅仅几秒钟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顾欢愉思考了几秒，刚才流了太多的眼泪，现在眼睛酸涩地疼痛起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疲倦道：“网上的事情在还没验证之前做不得数，我是不是穆家的孩子，我会回去问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穆家的孩子”这句话踩到了穆子欣的痛脚，她抬起头来看过去，目光冰冷。
“顾欢愉，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她冷笑一声：“我才是穆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你，充其量不过就是姑姑乱搞出来的野种！”
说罢，她后退一步，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病态疯狂的笑容。
脚后跟一大半悬在楼梯外面，穆子欣心底莫名燃起一点零星的希望。
要是她从这里摔下去，能不能再换回穆家的重视。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穆子欣扬了扬头，慢慢地后退着，只感觉重心瞬间不稳。
顾欢愉瞳孔微缩，下意识上前伸手想抓住她，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只触碰到穆子欣冰凉的袖口。
一阵尖叫声划破空气，带着沉闷的肉体落地的声音，顾欢愉低眸看了一眼，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但谁都没发现的是，穆子凉刚从会议室下来准备找顾欢愉，就看了穆子欣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一幕。
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瞳孔微缩，冲到楼梯下抱起穆子欣。
后者疼得将身体蜷缩起来，头上的伤口源源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穆子凉，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哥……我疼，我的腿好疼啊。”
她抓着穆子凉肩膀上的衣服，几乎说不出话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她惊恐地看了一眼楼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顾欢愉，瑟缩了一下。
声音怯懦道：“哥，你别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来的，不是她的错……”
即使受伤了，她也不忘记摆顾欢愉一道。
或者说，她演这出，不就是为了顾欢愉吗？
楼上，顾欢愉闻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垂着眸子，像是在想什么。
而穆子凉看着怀中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妹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穆子欣可能要失望了。
因为在她摔下楼梯之前，穆子凉就已经到了，所有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穆子欣宁可自己受伤也要陷害顾欢愉。
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这张熟悉的面孔下，原来帮着一颗这样狠毒的心。
穆子凉有些恍惚，心脏抽痛。
良久，他深深地看着穆子欣额头上的献血，低声道：“先去医院吧。”
他抱着穆子欣站起来，给了顾欢愉一个安心的眼色，随即转身离开。
医院。
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抬眸看着穆子凉道：“没什么事情，只是头部和左腿受了点擦伤，有点轻微脑震荡，住几天院就行了。”
拿着报告回了病房，穆子凉正好看见穆温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老者头发花白，布着皱纹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舆论风向无法控制，即使穆子凉及时让人压下热度，但不少为从其中谋利的媒体还是拼命一般发布相关信息。
仿若落入干草中的火星，风一吹舆论便燎了原。
穆温自然也看见了新闻，上面各种各样诋毁穆笑的言论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脏，热泪瞬间从眼眶落下。
他放在手心宠了这么久的女儿，最后落得个人人诋毁的下场。
叹息了一声，穆温看向病床上的穆子欣，后者额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手上还在打着点滴。
她嗫嚅着嘴唇看过来，眼眶发红：“爷爷，我不是故意的，好痛。”
“你这又是何苦。”穆温好歹当了几十年的穆家家主，怎么会看不出来穆子欣这些幼稚的心思。
他轻叹了一声，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子欣，想必你知道了吧，没错，你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穆温声音悠远，“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即使你不是穆家的亲生孩子，穆家上下也会待你如初。”
穆温目光中满是回忆，像是想起了自己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雪夜，穆笑离家出走的第一年。
穆温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女儿的半点踪迹，心中的愧疚像是要把他杀死，于是他常年走访在各种幼儿园，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