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陆沉抬头，将病人摆成最适合抢救的状态，示意顾南樱：“你来。”
此时的他仿佛手术台上的主刀大夫，指示着助手手术。
顾南樱此时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只想尽快完成这场抢救。
只是在戴好手套，将针筒拆封后，她忽然犹豫了。
她真的可以吗？
恍然想起之前自己学医初期，有很多不规范的操作，都是很轻易就能将人致死。
那时的她时常怀疑自己不适合学医，甚至经常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学医。
只是这个答案很简单：为了陆沉。
可之后懂得越来越多，她发现学医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关乎病人生死的学科，而她却仅仅因为要追随陆沉的脚步，就如此轻易地选择了。
说白了，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你还在等什么？！”
见她迟迟不动手，甚至握着针筒的手还有些颤抖，陆沉直接夺过了针筒，利索地将气体抽出。
男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差错。
顾南樱猛地反应过来，镇定心神后连忙协助，打开酒精做最后的消毒，同时拨打救护车。
直到救护车将人送去了医院，她才松了口气，却颓然地蹲坐在地。
而陆沉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不似以往的平静，好像藏着惊涛骇浪。
顾南樱有些心虚的撇过头去，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对于一个十分敬重医学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
男人压抑着怒火：“这些年过去了，你就连这基本的急救都做不到？”
“我没有……”
顾南樱下意识反驳：“我可以，我只是！”
她想要解释，可是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太差劲了，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顾南樱，不想好好做可以转行，病人的性命不是玩笑！”说完，陆沉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可以感觉出来，他这次真的动了怒。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做到……”她喃喃道。
可最后的结果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不敢。
为什么不敢？！
当初自己学医是为了追逐他，可现在他叫自己转行？
顾南樱连忙起身，双目无神，眼下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出于职业素养，陆沉离开后去了医院，打算跟进手术情况。
他考虑到若是联系不上病人的家属，这场手术医院未必会做，到时候老人的情况只怕会很麻烦。
顾南樱离开后不久，不自觉地来了医院。
她来到手术室门口，看见正严肃等待着的陆沉，神色复杂。
此时的她已经没了刚被责骂时的气愤，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
是啊，自己身为医学生，竟然连临场抢救都做不到，如果今天不是陆沉在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说不定就会有一条生命在她手中消散。
对于医生而言，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对于病人的家人而言，这个家里有一个人将不存在了。
她怎么可以因为私事，而让本不应该失去生命的病人离世？
陆沉的目光始终盯着手术室。
他考虑良多，将病人可能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譬如现在，病人处于昏迷状态，根本不可能联系他的家人。
而医院通常也不愿意给没有家属签字的病人动手术。
没有人想承担不必要的风险，哪怕他是个医生，理应对手术负责。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
有医生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是医院的主任郭涛。
他在医院任职多年，对于危急病人家属签字这一块游刃有余。
总之，他不会让责任跑到自己头上。
“我们不是。”陆沉淡淡道：“但我们是医学生，病人是我们抢救的，所以过来跟进一下病人的情况。”
“抱歉，如果没有家属签字，手术我们做不了。”郭涛眼神轻蔑，简单打量了两人一番：“既然你们是医生，那就应该知道手术流程，没有家属的签字，按照规定，手术我们是不做的。”
“是病人的性命重要还是流程重要？你作为医生，难道这点都不懂吗？！”
陆沉显然很生气，声音提高了不少分贝，那张原本就生人勿近的脸此时更加沉闷。
但郭涛却是冷笑，看着两人的目光更加轻蔑了。
“你们是刚大学毕业的医学生吧，只有学生才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郭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病人的性命是很重要，但你们也知道，手术是有风险的，万一手术失败，家属没有签字，病人的死谁负责？我只是个动手术的医生，又不是神仙，万一被病人家属缠上了，我不是亏大了！我可不想担这个责！”
他说话的口气让人气愤，但顾南樱也能理解。
现在大多数医院，大多数医生都是如此。
本是性命第一，可大家都不想担责，为了避免麻烦，都默许了“先签字再动手术”的规则。
这无可厚非。
医生也只是为了生活奔波的普通人，他们不想节外生枝。
可将医学看做崇高事业的陆沉却不一样。
“字我来签，手术我也会参与。”
陆沉不想与郭涛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刚回国，即将在这家医院任职，只是还没来得及报道，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可以查看，我有跟你们一起做手术的资格。”
话音落下，郭涛看向他的神色变幻，眉头越皱越深。
他确实听说了医院近期会入职一位海归医生，没想到这么年轻！
郭涛原本对同行没什么敌意，他只是想安安分分地退休，只是偶尔会看不惯那些爱出头的年轻人。
很显然，陆沉就是他讨厌的典型。
一个年轻人没什么阅历，有什么资格在狂？
“哼！你负责？说得倒是好听。”郭涛依旧带着不屑道：“万一人到时候真没了，家属找上门，找的还是我这个主刀医生，你一个刚回国的医生，上头也不会怪你，责任还是在我身上。”
“说那么多，你不就是不想承担责任？”陆沉直接点破：“放心，责任不会落到你头上，所有的字我都签，既然我签字的手术你不想做，那就交给我！我现在也有这个资格！”
“你……”
郭涛想拒绝，但又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