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一闭,我不敢直视抓住我肩膀那人的面容,我这半辈子已经过的够坎坷了,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尾的。
还未等到那人动手,我就已经脑补到了那人将要做什么。
公寓阿姨的好心提醒了我:杀人犯犯罪无论男女。
幽黑的夜掩藏罪恶的行径,埋葬了鲜活生命的跳动,或许这也是上天的抉择。
我脑中就如同放映片一样播放着那些残忍的画面,想到自己要成为残忍画面中的一员,我经不住瑟瑟发抖。
“程兮,你要去哪里?”那一声温柔的声音宛若救赎的光,直接照亮了我的心门,封闭了那些残忍画面的投影机,我顿时心情开朗。
我缓缓睁开眼,撑着月光看见那人的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手表,价格不菲。
直到他的面容直接定在我的眼前,我心里的沉重气息消散,但还是有残留的余悸卡在心尖让我感觉不知所措,我此时需要一个拥抱,如果邹邢能够主动抱抱我就好了。
“邹邢。”我软诺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在黑暗之中他回应了我一声,“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心情不好?”
“我刚刚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如果邹邢知道我刚刚把他当成了精神病杀人犯,会不会不高兴。
风卷起我耳旁的碎发,这头发长得真快,早知道我就剪得更短一点了。
邹邢用手捋了捋我的眉梢,然后落在我的脸颊两旁,轻轻抬起,“有什么不开心我们回家再聊,我今天还挺累的。”
我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邹邢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刚刚去见了一个人。”
“邹邢,你是不是也有心事。”虽然他的脸被树影投下的阴影遮盖,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不同日往日。
听到我问,他只是用一声叹气回应,紧接着更加攥紧了我的手。
我感受到他手心之中的余温,热的滚烫,刚好盖过了我手心的冰凉。他扯着我往前走,我突然觉得这条小道也没刚刚那般恐怖了。
小道的已经快要跑到了尽头,要返回去也有一段距离,我跟邹邢并肩前行,两人的脚步声竟然合到了一起,就在我以为这黑夜的闹剧就要伴随前路的光明拉下帷幕时,一个突然的意外出现了。
穿着黑衣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刚好遮住了他的容貌,他堵住我们的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邹邢将我往身后推了推,凑近我小声说:“如果等会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直接跑,不要停,也不要回来找我。”
我自然是不肯,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怎么可能抛下他自己跑。
但是我也不能在这一会儿跟他狡辩这事,那一身黑衣的人体格大,立在黑夜之中就像是一块磐石,而且感觉来意不善,难道这人认识我们?
“是谁让你来的?”邹邢开口直接问他,那人冷哼一声,“这重要吗?”
语气阴冷,听起来不像是神经病的回答,在我脑中排除了精神病杀人犯的选项,我有一种直觉,这人一定认识邹邢,他是专门冲着他来的,我更不能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了。
直到突然闪过那样一道冷光,我才意识到那男人手里还持着凶器,我察觉到邹邢的身子颤动了一下,这人——不会是来杀邹邢的吧!
邹邢惹过什么人吗?
“有人雇我杀你,我自然要听我雇主的话,你今日活不了,你身后的那小子同样活不了,谁让他倒霉,偏偏跟你在一起呢。”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是乌鸦的嘶叫声,刺痛我的耳膜,尤其他说的那些话,反倒让我觉得十分真实,仿佛落音下一秒他就要举刀砍人。
“今天你谁都杀不了。”邹邢也撂下狠话。
我觉得自己也得说些什么给邹邢打打气或者给那人下下马威,“你信不信我报警!”
对哦,报警!我立马伸手去掏自己兜里的手机,结果刚拿到手里打开屏幕,竟然没有信号。
没有信号可以播紧急电话,我连忙摁下110,结果拨出去半天都是展现。
邹邢没有扭头,“没用的,这些人是专业的,他们动手都是一个团队,我们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他这句话说的十分平静,就仿佛死亡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
我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邹邢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们两人之中我能活下来,他一定会死吗?
不行!我不允许!他不能出事!
“你不知道杀人犯法吗?你现在这种行为就是犯法的!你就不怕被你杀的冤魂半夜找你算账吗?”
我这番话几乎是用低吼说出的,不知那人会不会有所触动,可我得到的只有一声讥讽,“我杀过的人要是敢再找我一次,我再杀一次,我从来不信那些冤魂之说。”
他的废话似乎说尽了,那冷锋近在我眼前咫尺闪过,我感觉自己的腿脚一阵发软,仿佛动弹不了,若不是邹邢尽力带着我往前冲,我怕是直接就倒在了他的冷锋之下。
这个夜晚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我不敢停下脚步拖邹邢的后腿,即使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跑下去了。
那人追着我们从一条街道到另一条街道,一阵冷冽的风袭上了脸,我忐忑的回头一看,那黑衣男已经没了踪影,我松了一口气,开口对邹邢说:“我们甩掉了他。”
“别掉以轻心,他还在。”
邹邢说话的声音之中有了颤音,风也打乱了他的镇定。
当一阵刺耳的摩托刹车声响彻暗夜时,那车上的黑衣男人终于露出了一处五官,那满是胡渣的下巴一下子给了人一种没有好意的感觉,嘴角勾起一抹带有深意的笑,他说道:“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保证很快了结你们,不会让你们有太多痛苦的。”
我咬着唇,难道我们真的逃脱不了他的掌控了吗?
“你冲着我来就好,放过他。”邹邢将我往后一推,自己向前走了一步,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能这么做!
“不行,邹邢,我不能留你一个人,你不能抛下我。”
邹邢只回头瞥了我一眼,我能察觉出来他身上的警惕心已经提升到了最高,“程兮,你必须活下去,你恨的那个人就是今天想杀我的人。”
我一下子傻了,这人是安澜之安排的吗?
黑衣男人说话:“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雇主是谁了,呵呵,那你也可以安心的死在我手下了,不过在我动手之前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太聪明的人活不长。”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撂下摩托车,以极速的动作直接从腰间拔下匕首,在空中画下一道犀利的弧线,幸好邹邢反应及时,不然那匕首的刀刃就直接扎入了他的身体。
两人周悬了一会儿,邹邢很显然抵不住那黑衣男的纠缠,我眼睁睁看见那刀刃砍在了他的肩,一声嘶吼响彻街道,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连一辆车都没有,我连求救的人都没有。
我冲了上去,不能再痴呆着旁观了,我必须救下他,即使我的体力还不如他。
邹邢摁着自己的肩膀,单膝跪地,“你来干嘛,快走啊!我让你走!”
“一个都走不了!”那黑衣男人发出恐怖的声音,我的身体突然被某样锋利的钢筋穿透,在剧烈的疼痛之中,我眼中邹邢的模样渐渐模糊。
—
我又做起了那场梦。
我可悲的前半生。
简直就如剧本一般难以令人信服会有人这么倒霉,丈夫出轨小三害死了儿子,我捡回了一条命后本应开始新的人生,但造化弄人,我却失忆了。
邹邢就像是救赎我的光,即使刚开始他也是别有用心,但是他对我的好确是愿意付出生命的,他会让我安心,他给我新的选择,他帮我复仇。
我不能就这样睡去,那些坏人还在逍遥法外,如果我就这样去找夕儿,夕儿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夕儿的面孔渐渐清晰,那么纯真的笑脸,他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对着我说:“爹地,我想去游乐场。”
我的夕儿啊!我好想你。
—
“程兮,你醒了。”
当我缓缓睁开眼时,随之传来的疼痛也伴随着我的意识传来,我发出了“嘶”的一声,抬头看向叫我的那个男人。
那标志性的皮衣夹克让我有一丝亲切,我知道我还活着,我的夕儿不允许我死,他还让我为他报仇,仇未报,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邹邢呢?”
他怎么样?我活着,那他也活着吗?
于堂开口:“邹邢还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医生说如果到今天晚上还不能醒过来的话,怕是。”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我昏倒之后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能从那黑衣男人手中捡回一条命应该还有邹邢的原因,邹邢救了我,他自己却把自己置入了那样的境地。
我对于堂说:“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于堂有些为难:“你现在自己还插着管子呢,医生不让乱动,邹邢那里有医生照顾,你也进不去。你要知道,邹邢那条命就是为了保你,如果你再出事,邹邢这般模样便是不值得的。”
他劝住了我,我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阴沉。
于堂也保持了沉默,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响起,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我听见了自己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他还敢来?他可真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