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建元帝要萧怀若尽快了结杨擎渊之案。
“父皇的意思是,一来南峪关已有些风言风语传出,若再拖下去,对边关稳定不利。二来九华宫宫主杨鸿振已来到京城面见父皇,替杨擎渊担保。”萧怀若微微冷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叫人心惊的深沉冷酷。
随着楚微云与他亲密无间,他心中再无担忧,一日比一日露出锋芒,如长剑出鞘,锐利无双。
尤其不再纠结于让出太子之位,他行事越发果断,身上散发出的王者之气,任谁都不敢轻视。
楚微云看着他清清冷冷的眼睛,一时有些发怔,没有接话。
“云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萧怀若等了一会,不见她有回应,眼里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认真问道。
楚微云回神,脸上一阵发热,忙说:“哦,没有,我们不是也早商议过,九华宫主一定会出面保杨擎渊,咱们手上证据又不足,这次定不了他的大罪。”
女子不得干政,她本不该说这么多,不过是皇上要她协助萧怀若办案,她自会尽力相帮。
“不错,杨擎渊这次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躲过去了,只能定个御下不严、玩忽职守之罪,革去津州指挥使之职,且永为官。”萧怀若翻看着卷宗,心气难平。
杨擎渊坚决不承认害死之前镇守南峪关的,包括许延飞在内的三名将军,说是他手下人所为,他概不知情。
至于带人追杀楚安澜,他也以接到手下禀报,以为楚安澜偷盗了机密文书,要为朝廷铲除异己为借口替自己脱罪。
依现有的证据,也只能罢他的官了。
楚微云点头:“目前来说,只能如此了。王爷也不必气愤,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擎渊野心勃勃,必不会就此罢休,且等以后。”
杨擎渊永可能再为官,对付他就依江湖规矩。
所谓“江湖规矩”,其实就是没有规矩,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打的过就生,打不过就死,最是简单直接。
没有律法处处约束,行事方便了很多。
萧怀若轻笑一声:“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气愤不至于,再说你说的对,且等以后。”
“王爷英明。”楚微云调侃一句,看着他的脸,问,“我给王爷的药膏,王爷可用了吗?”
若是药膏一直用着,这几天他脸上结痂的皮肤就应该开始脱落,等长出新肤,他的脸就恢复如初了。
萧怀若点头:“用着,情况跟你说的一样,不必担心。”
脸上旧疤脱落的时候,又痒又痛,让他十分难受,不过云儿说这是必然的,过去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楚微云对自己配的药有绝对的信心,王爷的脸好起来指日可待。
现在麻烦的是他中的毒,火龙珠和烈阳心法都没有消息,不免让她着急。
“天狼宗最近要有大。麻烦了。”萧怀若把卷宗放到一边,忽然说了一句。
楚微云心一紧,表面尽量不露异样:“怎么了吗?”
她得了老宗主功力传承,要被迫成为下一任宗主之事,她到现在也没敢跟任何人说。
她跟萧怀若说没有任何隐瞒他的事,多少有点心虚,当然她根本没想要做什么宗主,一定会想办法摆脱掉这桩麻烦,也就不算对萧怀若撒谎。
“老宗主身死,天狼宗内乱,朝野尽知,众人眼馋天狼宗底蕴,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如今天狼宗外忧内乱,危机重重,想来很快就会土崩瓦解了。”萧怀若说这话时无喜无忧,语气平静,完全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评判这件事。
“王爷有何打算吗?”楚微云悄悄皱眉,不知道该不该跟萧怀若说出实情,看他这态度,明显没想插手天狼宗的事,若知道她身陷其中,为了帮她,蹚这浑水,万一有什么危险,也非她所愿。
不管怎样,她都得了老宗主的功力传承,在天狼宗生死存亡际,她一直不露面,不跟他们同生共死,也说不过去。
唉,可真是为难!
“楚老将军他们对天狼宗行事早就不忿,纷纷上书父皇,要求朝廷趁此机会出兵,灭了天狼宗,永绝后患。我在想要不要主动请缨,与天狼宗一战。”萧怀若抚了抚额,也是为难。
“哦?”楚微云眸光一闪,听出了不对,“王爷的意思是,天狼宗并无大的过错,不应当有灭顶之灾?”
依照王爷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性子,若天狼宗当真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有这样的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带兵前往,根本用不着考虑。
萧怀若眼底透出一抹寒冷的幽光,又怕吓到楚微云,立刻敛了去,温和说道:“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不管朝廷还是江湖门派,总有害群之马,大多数时候,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是好的,不会得到多少夸赞,若有一个坏的,就名声尽毁,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楚微云眼睛越发亮了起来,语气都有些激动:“也就是说,天狼宗里只有极少数人是坏的,只要将他们除去即可?”
她眼前浮现出天狼宗右护法杨烨霖的言行举止来,顿时无比坚定地在心里把他归为了“害群之马”那一类的。
像洛宇倾,一看就是个善良正直的,就不应该死。
萧怀若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地说:“没有这么简单。天狼宗有些人凶残暴虐,滥杀无辜,百姓对他们早已深恶痛绝,即使除去那几个奸恶之徒,百姓对他们的看法也不会改变,天狼宗与外界的这场大战,应该是在所难免。”
正因为如此,尽管知道天狼宗里不是人人都非死不可,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父皇不要出兵,更没办法改变别人对天狼宗的看法。
好在父皇也知道事关重大,朝廷与江湖帮派之间不能轻易刀剑相向,还没有决定要派兵剿杀天狼宗。
“我想也是。天狼宗一向神秘莫测,他们的总坛更是极少有人知道,若强行攻打的话,朝廷应该也会损失不少兵马吧,是该慎重。”楚微云说着话,动起了别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