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苓呆住了,她打死也没想到唐禹玦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唐禹玦微微偏头,思绪已经回到了那远去的当年……
那年唐禹玦方才七岁,却已经习武两年。
唐禹玦遇见苏启的那天阳光明媚,阴了许久天终于放了晴。唐禹玦正在自家的院子内练着剑,突然,一个灰不溜楸的朝着他奔袭过来的不明物体抓住了他的目光。
“谁!”唐禹玦厉声道,心中有些许的紧张。莫非有人欲加害于我?
那不明物体并没有理会他,继续大踏步地向他走了过去。
“听下!”唐禹玦斥道,却是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木剑,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已经做好了全力一战的准备。
不过转眼,那不明物体已是到了身前。
“受死吧!”唐禹玦大喝一声,全身所有的气力都凝聚在剑之上,当头斩了下去。
“姐姐?”
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禹玦的身子猛地一震,手中的剑也是在同时“哐铛”一声掉到了地上。
姐……姐姐?
唐禹玦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却听见自己身前那个不明物体再次发出了一声甜甜的呼唤:“姐姐!”
唐禹玦打小便生得俊秀,但是被认成女生,唐禹玦还是头一次。
但是唐禹玦没有去在意这个称呼,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面前这个“不明物体”的头发撩开,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是个女生!
“姐姐!”那个小女孩又喊了一声。
唐禹玦的头上浮现出三根黑线,但是看着那个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又不忍心出声更正,只得长叹一口气,询问道:“你怎么这般模样?”
小女孩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去练丹房,偷好吃的!”
练丹房?好吃的?唐禹玦无奈扶额,他就说父亲近来怎么总是说练丹房少了很多丹药,一众家丁却是连那贼人的影儿都没捉到。一开始定的大方向便是错的,捉得到才怪!
那这小女孩身上的……就是练丹房中的丹灰喽?略微有些洁癖的唐禹玦默默给自己心理安慰。
“你叫什么名字?”唐禹玦柔声问道,语气从所未有的小心和轻柔,像是生怕吓着苏启一般。
小女孩并没有理会唐禹玦的问话,而是兀自张开了双臂,向唐禹玦走来:“姐姐,抱抱!”
唐禹玦有些无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小女孩还是不理会,向唐禹玦索要拥抱,甜甜的声音不断的拨动着唐禹玦的心弦:“姐姐,抱抱!”
唐禹玦长叹出一口气,只得妥协,伸手将那个小女孩搂入了怀中。小女孩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唐禹玦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小女孩弄碎了,连呼吸都轻柔了那么几分。
“苏启。”
只觉得自己的耳旁热风吹过,唐禹玦身子一僵,呢喃着将刚刚那一个名字重复了一遍:“苏启?”
小女孩挣脱他的怀抱,对他嘻嘻一笑,伸出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笨蛋姐姐!”
唐禹玦呆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苏启的双眼中蕴藏着全世界!
还未待唐禹玦反应过来,小女孩已是巧笑着跑远。他想要追过去,管家却过来告诉他,他父亲有事找他。
待他与父亲谈完话回到院子里时,不管怎么找却是再也找不回那道灵巧的身影。
他在练丹房门口守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却是怎么也等不到那个偷吃丹药的丫头。
那时苏启不过四岁,那时的苏启依然天真无邪。
唐禹玦曾经有过去寻找苏启的念头,却是被他父亲唐城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唐禹玦曾经尝试过以绝食、自杀等手段相逼,最后却只获得了长达三年的幽禁。
幽禁出来以后,唐禹玦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按捺了下去,他明白,没有实力的话,父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去寻找苏启的。所以他就进了南凰学院,成为了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终于有一天,他安排在外的探子告诉他,有苏启的消息了。他欣喜若狂,却是在出发寻找苏启的前一天出了事故,全身经脉九成断裂,凭借着灵丹妙药才救回了一条命。
醒来以后,唐城一直陪在唐禹玦身边,唐禹玦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唐城坦白,让唐城准许他去寻找苏启,和苏启交往。
然而唐禹玦还未开口,唐城却抢先开口了,语言十分简洁,只有四个字,但是犹如一道惊雷,响彻在唐禹玦的脑海里:“苏启,死了!”
“苏启……死了?”唐禹玦表示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唐城没有多说,直接将手上探子返回给他的情报递给唐禹玦。
“我觉得你需要仔细看看。”
唐禹玦一把将唐城手中的纸夺了过来,不停地翻找。这份情报很是详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哪怕是故事主人宫的背景都是标记得一清二楚。
“啪!”
唐禹玦直接把这份情报丢了出去,在唐城惊讶的目光的注视下,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顺着唐禹玦的脸颊流下,他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父亲……父亲……这大陆上重名的人那么多,这个人一定不是我心心念念的苏启对不对……你只是为了让我忘记她对不对……”
唐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遗憾,想要安慰唐禹玦,却表示无能为力,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你七岁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的话……就是这个。”
“什么?父亲你知道她?”唐禹玦猛地抬头。
唐城苦笑着摇头,“你当年那般哀求我,甚至不惜以死来相逼,我怎么可能不上心好好地去打探一番消息?”
唐城没有再给唐禹玦说话的机会,吩咐了一句“好生养病”以后转身离去了。
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唐禹玦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无用过,不过一句话,自己多年的努力便是功亏一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苏启,并没有死。
苏启的“死亡”带给了唐禹玦莫大的打击,他一蹶不振,却是被唐城的一句“你哪还有半点儿当年的风范”给激将,重回南凰学院,一步一步地洗刷当年双腿事故给他带来的屈辱,重新登上巅峰。
他的努力带给他的除了名声,还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南凰学院管理层部分的权利。
或是故意,或是无心,唐禹玦完成了工作量不大的本职工作后,总是去帮别人做事,而且完成质量极高。
校领导曾经和唐禹玦进行过一次谈话,谈话过后唐禹玦却依然我行我素,校领导无奈,但是又顾忌他的身体,只得将新生入学这一块全部交给唐禹玦管理。
每年固定的时间段内很忙,而时间段一过就会十分清闲,但是十分清闲并不代表着无事可做,只要愿意,在新生入学这一块儿总是能够找出无限的要处理的事务。
事务繁杂,但是没有全部都要处理的必要,处理了便是锦上添花,以备不时之需。想要工作便工作,不想工作去休息也无可厚非。
唐禹玦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个职务,成为了南凰学院历史上第一个仍然在校就读便已经成为管理层的学员,但是,南凰学院一到六年级,二十四个班,无一人不服气。
唐禹玦接手了新生入学这一块以后,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自己淹没在工作中,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然而,在这一个学期过了近半的时候,宗政玉却突然给他来信,一向没有来往的帝宫少主帝云岚也是实名举荐学员,无巧不成书,那个学员,名唤苏启。
苏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勾起了唐禹玦竭尽全力想要自己不去回忆的从前。
心中无由来地担心,唐禹玦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信末那潇洒的落款——帝云岚。
虽然知道自己所挂念的那个苏启已经死亡,但是唐禹玦心中仍然抱着一个侥幸的心态,特意去查看了一班的课程表,赶至练武场去看他们上课。
唐禹玦明白,自己这番举动,无非是要一个了当而已。
然而,当见到苏启的那一刻,唐禹玦身体如遭雷击,时光在变迁,改变了一个人的容颜,却是无法隐瞒一个人的直觉。
唐禹玦差点儿掉下泪来。
他见她被周图刁难却是坦然面对,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让老齐将他推到苏启面前,声音淡淡:“不知小生是否有资格和姑娘一同练剑?”
练习时,他怕苏启从其中看出什么来,在练习中不敢手下留情,一边心疼着一边和苏启练习。看着苏启一次一次的落败,看着苏启一次又一次倔强的反击,他的心仿佛在滴血。
练习过后,看着那红肿的手腕,唐禹玦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狠心,后悔得不得了,细心地帮苏启上药。
苏启的礼貌相待让唐禹玦只觉得陌生,心中淡淡有些失落,但是他不想怪苏启,也不打算跟苏启提这一段往事。
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我,那么我们便重新认识一下吧。
你好,我叫唐禹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