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野草从生,江依依的坟头上新长出了绿草,坟前散落了七八只酒瓶,酒味刺鼻。一人身着破烂,头发蓬松,满脸污垢躺在旁边,头顶上蜜蜂,蚊虫成群。凌霄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他只记得在滂沱大雨中,他在荒野中拼命的往前跑,也不知道趟过了多少条河,也不知道爬过了多少座山,双脚被荆棘刺破了,血流一地他也毫无知觉。直到看见一家酒肆,就直接冲了进去,店小二看见一个疯子跑了进来,正要上前阻止,只觉眼前一亮,紧接着胸口一痛就是去了知觉,再也没有醒过来。
凌霄城拿起一坛酒仰头就喝,那是一坛有十二年之久的绍兴女儿红,酒醇味浓,后劲十足,凌霄城欲罢不能,连喝了五大坛酒。他平时极少喝酒,印象中见到方言,易冲天的时候才放开大喝一场酒,但全部加起来也许都没有今日一坛酒之多。他喝完之后,肚腹中似乎有团火在烧,见旁边还有两坛酒,随即抛去手中的长剑,一手一坛,抓取两坛酒就直奔了出去。
凌霄城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黄昏,头昏脑胀,旁边有两个酒坛,他第一次觉得其实喝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他喉头一紧,感觉很口渴,于是又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又来到一个小镇上,见不远处也有个酒肆,顿时如见到甘泉一般。但一摸腰间,没有一毫银两,踌躇了半晌,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那掌柜的见他满身酒气,正要轰他出去,但一瞧见凌霄城的脸,随即吓的往后跑去,惊恐说道:“求求大侠,不要伤害我,这里的酒大侠你都拿去吧,只要大侠你不要杀......不要杀了我”,凌霄城这才想起来,就是在这里,就是在昨晚,店小二已被自己一剑给杀了,就紧紧是为了几贪酒而已。
凌霄城虽有些懊恼,但更多是伤痛,那是一种只有醉酒后才能缓解的伤痛,虽然醒来之后,也许这种痛会更剧烈。凌霄城又抄起两坛酒,转身狂奔而去。这一路上,他忽然有了满满的负罪感,但是一到江依依的坟头,酒瘾就上来了,两坛酒接连一饮而尽。
凌霄城倒地的那瞬间,好想自己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愿醒来了。可是好景不长,半夜竟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隐隐生痛。凌霄城心想不如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死了也许就是解脱。
可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脸上的时候,他还是醒了过来。这一次,头更沉重,脚更轻,全身发烫,手脚酸软无力。他试图挣扎了几次,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只是走了几步,随即又重重的摔倒在地,他一拳一拳的狠狠的猛锤地面,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喊着:“我是废物,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我连自己的爹娘都保护不了”。
每当他心中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凌霄城便忍不住要大喝一场。每次喝完酒之后,他心中的那声音便会消停,所以这一次,即使爬他也要爬到那小镇上去,只要能喝上一口酒,哪怕只有一口,他就能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一次,他来到酒肆的时候,一群人一拥而上,乱棍齐发,朝他肩膀上,腰间,双腿,头部一起猛击了过来,凌霄城忍者剧痛,又抓取了两坛酒,夺门而出。虽然这一次身上挨了许多棍,多了许多伤疤,但内心没有了愧疚感,仿佛这两坛酒就是挨了这数十棍而换来的,心里也似乎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一连四天,凌霄城都跑去那家酒肆,进去先挨一顿打,然后心安理得的抓取几坛酒,喝的宁酊大醉。今天以来,他的病情也越来越重,不仅全身发烫,全身无力,还开始胡言乱语,好在他身边没人,没人会注意去听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第五天他又来到那家酒肆的时候,他双手摊开,准备又接受一顿毒打的时候,酒肆掌柜竟然笑呵呵的跑了过来,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侠,实在该死,求大侠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这里面的酒大侠喜欢哪坛酒尽管拿去,千万不要跟小的客气”。
凌霄城虽然头晕脑胀,但眼睛看的清楚,只见那掌柜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更是有一块大大的疤痕,显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顿。凌霄城虽然好奇,却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那掌柜的如此客气,只好说道:“多谢了”,那掌柜的满脸堆笑:“好说,好说”,眼中却透露出难以察觉的惊恐。
这一次凌霄城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拎起两台酒,转身藏在一个角落里,想看个究竟。那掌柜的见凌霄城离开了,似乎松了口气。凌霄城在角落里查看了许久,没有发现异常,心中虽然疑惑,但天色已晚,也只好先行离开。
凌霄城回到那山谷中,站在江依依的坟前,先仰头喝干了一坛酒,说道:“依依,你在这里一定很寂寞,所以我在这里陪了你七天。我记得之前你对我说过,不要去也伤害你的师兄,可是却江落枫杀了我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得不报,请你原谅”,说完连磕了三个头,抓取另外一坛酒仰头便喝。
忽听得一人说道:“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凌霄城听到她的声音,极为震惊,转过身,只见少女身穿白衣,衣袂飘飘,手中也抓着一坛酒,正是柳蝉衣。凌霄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道是自己头晕眼花,看错了人,揉了一下眼睛,问道:“是柳姑娘么?”,柳蝉衣笑道:“除了我,你以为是谁?”。
凌霄城见柳蝉衣忽然出现在这里,茫然不知所措,更知道她为何而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柳蝉衣说道:“我跟了你三天了,自然便知道你在这里了。”凌霄城恍然大悟,说道:“那掌柜的想必是挨了你的训,我才能轻易的能喝上几坛酒。”柳蝉衣说道:“他连堂堂天禽门掌门都敢打,我不杀了他,算是客气了。”凌霄城黯然失色,说道:“天禽门早已被江落枫烧毁了,我这个所谓的掌门做的真是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