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话落，一转眼，桃灼灼她们就回到了河边，那扇浮在空中的威严大门，也消失不见，河中的水依然在流淌，不知奔向何方，如果不是微暗的天色，桃灼灼几乎早以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像。
凤渊扔过来的墨绿色令牌惊醒了桃灼灼，桃灼灼连忙伸手接住，好像凤渊的话少了很多啊，他会不会知道什么？桃灼灼眼珠一转“你知道龙九子之所以不能自己回潜龙之渊是什么意思吗？”
凤渊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因为，天道。”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微微发暗的天际，吹过的风浮起凤渊的衣摆，摇曳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他的嘴角勾起，发出一声轻嘲。
桃灼灼把令牌塞进怀里，追上了凤渊，和他并排走着，桃灼灼已经能够确定，凤渊知道的很多，却无法说出来，刚刚的那一道闪电，给桃灼灼的感觉有些熟悉，它里面夹杂着警告的意味。
“凤渊，我们是要先去找椒图吗？”
“嗯。”
“但他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啊。”
“嗯。”
“那……”
凤渊轻叹“娘子真是健谈，椒图给的令牌，龙的十个儿子一人一块，赑屃，螭吻，蒲牢，狴犴，狻猊，饕餮，睚眦，椒图，貔貅，从小居住于潜龙之渊，龙十子，流落凡间界。但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以及方位。”
桃灼灼默默撇嘴，娘子什么的，就当做没听到就好了“你的意思是，靠这个令牌来寻找其他的龙子？”
凤渊赞许的看了桃灼灼一眼，那一眼，就好像，自家蠢姑娘终于聪明了一回的感觉，桃灼灼气结，她一直都很聪明的好吗？
果然，回到之前遇到椒图的地方时，椒图已经不见了，要是还在才叫奇怪呢。
此时，天色也已经全部暗了下去，凤渊带着桃灼灼站在高高的小丘上，看着远处隐隐绰绰的火光，突兀的问“灼灼，你说，我们还能见到椒图吗？”
桃灼灼心头一跳，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能见到椒图吗？但看着凤渊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桃灼灼压下了疑问，不知为什么，桃灼灼总觉得，凤渊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巨大的悲凉。
二人向着有火光的地方走去，当然，桃灼灼一直都是跟着凤渊走的，反正凤渊怎么走，她就怎么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找龙子。
虽然在小丘上看着火光近在咫尺，实则距离那个小丘几里之远。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部落，人类居住的部落，还不算太近，桃灼灼就听到了类似于欢呼或者庆祝的声音，许多人围着火堆笑闹着。
凤渊还在二人身上施下了障眼法，桃灼灼想，大概是为了探听消息吧，毕竟，在一堆原始人之间穿着太华丽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又靠近了部落些许，几名守卫模样的人就拦住了桃灼灼二人，凤渊笑着开口“这位大哥，我们一直都在四处流浪，所以，今晚能否在你们这里休息一下。”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凤渊，既然把目光转到桃灼灼身上，桃灼灼保证，她看到了垂涎的感觉，故作害羞的向凤渊身后躲了躲。
几名守卫哈哈大笑。
桃灼灼并不知道在障眼法的作用下，她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但应该还是能入眼的吧。
有个守卫跑进部落中央和一个长相凶悍的人比划了一下，那个凶悍的人向桃灼灼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大概是同意了吧。
果然，那守卫跑回来的时候，向另外几个耳语一翻，二人就被允许进入了。
桃灼灼缩在凤渊身后四处打量着，有些石头堆起的简易屋子旁散落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骸骨。
他们被带到了那个凶悍的男人跟前，男人裸露着上半身，下半身被兽皮遮住，脖子上带着骨头项链，看到桃灼灼二人的时候笑的粗狂，露出了黄的发黑的牙齿。
本来打算移开眼的桃灼灼注意到，这个男人坐着的东西有些眼熟啊。似乎是什么的壳，灰色的，好像还有……纹路！椒图！
桃灼灼猛然抬头，却被凤渊摁住了手，桃灼灼焦急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凤渊，只能先等等。
“二位打哪来？”首领用粗粗的声音问到。
凤渊回答“大荒之西。”
首领又仰头大笑“大荒之西，好地方。”
桃灼灼总感觉有个让她特别难受的视线盯在她身上，四处看了看，就看火堆旁有一个头戴各种羽毛编织成的帽子的老人，拿着个骨质的手杖，盯着她看。
而且，桃灼灼也才注意到，那人身后的火堆之上，在烤什么东西。桃灼灼想了一下，挣开了凤渊的手，走向那个老人。
凤渊侧头看了桃灼灼一眼，继续和首领攀谈。
桃灼灼来到老人跟前，发现这老人阴沉着个脸，有些渗人。桃灼灼笑着问“我能问一下这上面烤的是什么东西吗？”
老人咧嘴笑了，更加渗人了，但没有说话。
桃灼灼只得去问其他人，有个有女孩告诉桃灼灼，那老人是这个部落的祭祀，能够与神沟通的存在，桃灼灼撇嘴，与神沟通，骗人的吧。
又问小女孩，烤的是什么，小女孩比划着说，一个大大的壳里拖出来的东西，肉肉的，祭祀爷爷说，吃了才能更加接近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桃灼灼背脊发凉。
桃灼灼又问“那你们是如何捉到……那个东西的？”
小女孩回答“我们很多很多人，就用大祭司施了神力的网子网住它，然后把他的壳撬开，把里面的肉肉拔出来！”
桃灼灼打了个寒颤，不会的，不会是椒图的，那么一个胖嘟嘟的娃娃，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人吃了呢？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凤渊不知何时来到了桃灼灼身边“找到椒图了，就在，那火堆之上。”
桃灼灼偏头“可椒图是神兽啊。”
凤渊目光沉沉的看着桃灼灼“这就是，天道。”
划过黑色天幕的雷电直接击向地面，部落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祈祷，求饶。
“不是我们的错……”
“是大祭司的神喻！”
“我们只是遵从神的指示！”
“……”
凤渊手中的剑，泛着寒光“你看，人类都是这般贪婪，也这般奸诈。”
人类，桃灼灼沉默了，自己现在，不算是人类了吧，那她算是什么？妖？也许吧。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桃灼灼的手背上，桃灼灼木然的抬起手，和衣服一般的红，耳边传来小女孩儿凄厉的哭喊，部落的那些人的人头，一个个落地。
曾经同样身为人的桃灼灼本该出手拦住凤渊，但她没有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所有的哭喊，都置若罔闻。
天越来越黑，豆大的雨点砸在叹息桃灼灼脸上，生疼生疼的，桃灼灼就这么站着，看着一簇又一簇的鲜血溅起，不多时，这个部落，仅仅剩下了老弱妇孺。
桃灼灼胸前微微泛着绿光，桃灼灼伸手把微微发热的墨绿色令牌掏出，令牌缓缓飘到了空中，染了血的壳和烤架上微光的肉，一起被令牌吸了进去。
这时，一个顽长的身影出现了，有种透明的感觉，他对着桃灼灼暖暖的笑了，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终于可以回家了。”话落，半透明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中。
桃灼灼知道，那是椒图，之前那个胖胖的小孩儿，一个想要回家的小孩儿，一个……要被人类吞吃入腹中的神兽。
桃灼灼侧头看着已经站在了身边的凤渊，艰涩的勾起嘴角“我们现在，去找谁？”
令牌之上，浮现了几个字，西皇。
凤渊不说话，桃灼灼又故作轻松的说“西皇，想必是椒图给我们引路了，既然是这样，就去西皇吧。”
凤渊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想起“你的手，在颤抖。”
桃灼灼把手背在身后，握紧拳头，想要抑制正在颤抖的手指“你看错了，走吧，去西皇。”
一转身，任由雨水落在脸上，水流顺着桃灼灼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她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山海经里，为什么能够标注出吃了那些兽类的作用了，原来是这么来的。”
凤渊跟在桃灼灼身后，看着她有些悲伤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弱这些她都承受不了，那是绝对不行的。
大荒啊，何止是弱肉强食，它还有令人最绝望的一面。
桃灼灼又说“你说，那个大祭司能够与神沟通吗？”
她又说“肯定是不能的，不然怎么会让这些人去攻击，甚至于把他们的信仰吃掉呢？”
她还说“也许，他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罢了。”
“又或许，他们真的太贪婪了，从泥土变成了人，还想要得到更大的力量。”
“不过，所谓大祭司的神术，是什么呢，普通的东西，是伤不了仙的吧。”
凤渊这才开了口“一种人类的术法，一种能够针对所有洪荒生物的术法，一种诞生于天地之间的术法。”
诞生于天地之间吗？那边是来自于天道的馈赠吧，原来天道这般任性啊，先是创造了仙，又创造了人，然后在毁灭仙吗？就像一个游戏一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