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伟涛闻言，暴怒的表情立马僵在了脸上，身为采购部的经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已经成为他下意识去做的一件事。
杜伟涛虽然欺软，但也怕硬，现在朝他走来的这一位，绝对算得上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王晓谈在杜伟涛面前站定，根本不看小水，“你们采购部是不是人手不够，已经到了要问我公关部借人的地步了吗？”
王晓谈素有“铁娘子”之称，做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所以食物中毒事件发生后，杜伟涛明知自己争取内部调查权会有包庇之嫌，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明白，这件事不能继续调查下去。
他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一秒变脸，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他五官紧凑，肥肉横生，一对小眼睛笑成了月牙。
“王经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不是警察同志要调监控嘛，我本来打算自己去一趟安保部拷贝一份，刚好撞见你手下的小朋友躲在外面偷听，就想劳驾她跑一趟，不算什么大事吧？”
杜伟涛虽然嘴上客客气气，眼神当中却带着一丝冷傲，“本来像这种涉及对外沟通的事件应该由你们公关部负责，但是谁让领导信任我呢，这次的食品中毒事件交给我全权处理，可能是因为在食品卫生和派出所这块儿，我的人脉比较广吧，否则这么大起事件，要是换作别人来处理……”他故意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斜睨王晓谈一眼，“恐怕早就落得个停业整顿的下场了吧？”
他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啊，王经理你说是这个理不？”
王晓谈斜乜了小水一眼，面对杜伟涛明褒实贬的挑衅也毫不示弱。
“杜经理可要做个明白人，关于食物中毒一案，领导让你负责接待，只怕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你们部门惹出的祸事，难道还想让别人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听到这里，杜伟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王晓谈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食物中毒这件事，跟餐饮部，跟采购部，跟你杜经理有多少关联，可能要等到调查结果出来才能确定吧？”
杜伟涛的脸色铁青，匆匆瞥了一眼身后那扇门，确认它有没有关紧，随即压低了声音，“王晓谈！警察同志在里面，你讲话可要讲证据的！”
王晓谈冷哼一声，非常优雅地转过身，看了一眼小水手中的报表，“让你送份材料，怎么用了那么久？杜经理今天有贵客要接待，没空搭理你，你先回去吧，办公室还有一堆记者来电和顾客投诉等着打发。”
“抱歉，谈姐。”
小水乖乖道歉，但她其实没太明白，王晓谈这样一个六亲不认、自己部门的下属犯错从不包庇的领导，为什么要帮自己打掩护？
杜伟涛一张脸憋得青紫，冷嗤一声，气冲冲地转身进了办公室，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他谄媚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警察同志您喝茶，办案很辛苦吧，我一会就让人把监控录像拷贝一份上来……”
办公室外只剩小水和王晓谈，王晓谈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冷丢下一句“来我办公室”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小水虽不明就里，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王晓谈当然不是想要帮助小水才替她解围，她随意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锐利的目光看向小水，开门见山，直达主题。
“杜伟涛跟警察说的话，你听见多少？”
小水如实回答，“隔音效果太好，一句都没听到……”
王晓谈直直地盯着小水，直到小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她才缓缓开口。
“我们来做笔交易。”
几个小时过去了，胖哥的盛世酒店一日游还停留在餐厅。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似乎永远也填不满，沉墨端着各种美食轮番上阵，看都看饱了，胖哥还津津有味地一边吃一边跟直播间的粉丝互动。
“老铁们！来看看这道芙蓉鲍鱼……胖大海说，看得到吃不到……哈哈哈，大家可以看看卖相啊，反正你们也吃不到，就让胖哥替你们尝尝，这酒店是真不错……”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沉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估摸着胖哥这道菜连吃带解说还要折腾一阵，转身出了餐厅。小水已经等在餐厅外了，她看上去有些不安，眼巴巴地望着沉墨走近。
待小水将前因后果唠叨完后。
“所以你答应王晓谈了？”
沉墨的表情很严肃，小水急切地解释。
“她给出的条件对普通员工来说很有吸引力，不仅确保转正，而且……等她接手采购部还可以带着我一起。当然，这些对我们都没什么用，最最最最重要的是，王晓谈也怀疑杜伟涛，她希望在杜伟涛掌控的内部调查组之外，再由公关部去独立调查一次，我觉得这是个接近真相的好机会！”
至于王晓谈为什么选小水，估计是看上她初出茅庐好拿捏。
沉墨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插进裤兜，淡淡地扫了手机里酒足饭饱的胖哥一眼，“我今天一天都要陪这个主播，你可以去查一查杜伟涛的进货渠道。”
小水探头去看，“什么主播？”
“男主播，”沉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胖哥的性别，他清了清嗓子，又说道，“你查杜伟涛的时候小心点，王晓谈虽然让你去查，但绝不会次次都帮你打掩护。”
小水心下一怔，有点意外。
她原本以为沉墨会因为她擅自跟王晓谈结盟而不爽，毕竟，她一个新人竟然在跟师兄的共同的任务中善做主张，没想到沉墨是这反应。
她心头一热，莫名感动。
算起来她和沉墨来酒店已经一周有余，这期间各相关单位来酒店调查，都没有找到什么有力证据，再这样下去食物中毒案恐怕就得成一桩“无头悬案”，酒店方面赔偿受害者医药费，这件事就算了结。
小水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跟杜伟涛有关，事关妖兽无小事，他作为采购部的经理跨部门处理公关事件本就可疑，她能想到的理由只能是他这样做是为了掩盖真相，食物中毒案能有什么真相——无非就是蓄意投毒。
但如果是杜伟涛投的毒，他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置人于死地？这会不会其实是妖兽的残暴本性在作祟？
“嗯，”心底再热，小水面上仍保持了宠辱不惊，“我想过了，既能由杜伟涛经手又能直接接触客人，还能在事发之后快速销毁的证据，只有食材。能和食材打交道的除了采购部，就要数后厨员工，他们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食材，如果食材不对劲，总该有所察觉，所以我……”
沉墨的目光淡淡瞥过来，没什么表情，“所以你最近和后厨的胡丽丽走得近？”
小水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点心虚，也不知道这心虚是因为自己瞒着沉墨私下结交后厨的人，还是……沉墨似乎是刻意在关注自己？
想到这里，小水的脸颊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