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梅姨斜睨了她一眼，“往常这个时候已经睡了，不过我让他明天去律师事务所报道，估计这时候正在熬夜背法典呢。”
小水不知道怎么面对沉墨，只小声道，“嗯，我把饕餮的异能带给你。”
她说着将鸿蒙瓮递给梅姨，每收一只妖兽或者执念，都需要梅姨用上古术法将它们重新封印。
梅姨接过鸿蒙瓮，狐疑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个神神秘秘的，他怎么突然闹着要接新任务？”她斜乜小水，“你俩又闹翻了？”
小水苦着脸，“没有吧？是他单方面撤退，把我留在敌军大本营了。”
梅姨抱着鸿蒙瓮，细细回忆，接话道，“我看他今天出去了好几趟，不是跟你一起？”
小水摇头，“不是，他可能不想和我搭档……”
她顿了顿，有点难过，又觉得有点委屈，因为不想在梅姨面前表现得太怂，所以忍着情绪顾左右而言他，“我可能……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你以为杜伟涛会乖乖自首吗？”暗门缓缓打开，沉墨从里面走了出来，“需要咨询法律方面的问题，欢迎找我。”沉墨递上来一张镶着金边的律所名片。
小水犹豫了一下，没有看沉墨，只低头接过了名片，垂下眼睫，说了声“好”。
从沉墨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小水眼角有闪闪的泪花，沉墨心中微动，仍是不动声色。
梅姨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身上来回逡巡，了然地勾了勾唇角，心想，果然是闹了别扭，不过年轻人嘛，总是需要磨合的，
涂丽丽事件曝光后，大众被新的热点引导，都去关注酒店员工因感情问题下毒的舆论，相比之下，酒店使用过期食材的问题就显得特别小儿科。
毕竟，就连许多外卖商家被曝光环境卫生不达标后，仍然有许多人照点不误，更何况一家五星级大酒店。
杜伟涛终于在连日应对各方人马的疲惫中得到片刻喘息，他在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手机直播，驾轻就熟地点进常进的那个直播间。
女主播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双肩吊带，一侧瘦削的肩上随意而慵懒地挂着一件黑色毛衣，无比魅惑。
“欢迎我涛涛！我涛来了！涛涛……人家今天还没收到小火箭呢……”
杜伟涛想给女主播刷了两个火箭，但付款的时候显示银行卡余额不足，杜伟涛愣了愣，随后慢慢垂下双手，一股委屈在心底蔓延，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他双手抱头，看上去已然崩溃。
都是因为你啊，都是因为你们啊！为了给你们刷礼物，为了哄你们开心，我贪了一次又一次，不知足，永远不知足，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停下呢，为什么就停不下来呢。
他本来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贪吃，好色，有点懒，拥有一切碌碌无为之人所拥有的特质。但二十来岁的某一天，在他被心目中的女神第N次委婉地拒绝以后，他发现那个看似善良，性格温婉，弱不禁风，自己对其一见钟情且发誓此生非她不娶的美人，竟然是个心机深沉嫌贫爱富的小三。
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发现自己能“听”到那女孩的心理活动。
她说——
“就凭你这个矮穷挫，也配追我？给我提鞋都不配！等到我怀上我老公的孩子，就逼他跟家里那个黄脸婆离婚，到时候我可就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不过在那之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舔狗偶尔给我解解闷，我也是不是很介意……”
他忽然就觉得那个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女人有点恶心，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他再三验证，终于确认自己能轻易看透他人的所思所想，他于是重新定义了自己——他不要再做矮穷挫，他溜须拍马，曲意逢迎，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有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
他也重新定义了女人——那都是贪财逐利的货色。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要招惹她们……为什么就控制不住呢。
“怎么就改不了呢……”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最后看了一眼这间陪伴自己多年的房间，最后他拿上自己的皮包，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里响起小水冷淡且疏离的声音，“杜经理，是谁把涂丽丽投毒的事告诉给媒体的，你心里其实有数吧？”
杜伟涛神情一怔，下意识回绝道，“我没数。”
电话里，小水沉默了。
饕餮生而便有贪念，贪图钱财，贪图美色，贪图享乐，贪图他人的认同，贪欲一起，若非脱胎换骨如何能停下？
杜伟涛既为饕餮转世，即便不贪美色贪钱财，人世间如此多的诱惑，他也难逃其极尽贪婪的命运。
良久，她才继续说道，“你想通过曝光涂丽丽投毒的事，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时间逃走吗？”
饶是只能听见声音，小水也能感觉出，此刻的杜伟涛有多疲惫，“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前说我采购过期食品是假的，其实是那个胖哥为了博眼球造的谣。我承认自己采购临期食材这事做得很不厚道，但到底是没有犯法，你非要毁了我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以后我一定乐善好施，我就是每天只吃一顿饭，也攒钱去做善事，行吗？”
小水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墨早就说过，妖总是死性不改，但她总想着，还是应该给杜伟涛一个解释的机会，毕竟……就算是人也会犯错，贪污的人那么多，也不见得都是妖兽转世，为什么人有重新悔过的机会，妖不能有？不如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就在小水快要答应的时候，电话忽然被掐断，杜伟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有些手足无措。
电话的这一头，沉墨摁断了小水的通话键，这个电话是小水在山海经里打给杜伟涛的。
沉墨虽然表面上要和小水分道扬镳，却仍在得知小水遇到棘手的事时，为他出谋划策，他刚替小水分析出这一切可能是杜伟涛搞的鬼，要她打这个电话给杜伟涛施压。
没想到，杜伟涛就算失去异能，小水也还是免不了被他忽悠。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小水，她还是那么执迷不悟。他自小和妖兽打交道，妖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自私，虚伪，视人命如草芥。
“你以为碰巧遇上一个自闭症患者陈旦，一个烂好人贺芳，就能代表所有妖兽？异想天开，荒诞不经，我见过的妖比你见过的人都多，妖兽是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他，非收不可。”
他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这个动作让人觉得生分，先前那点因为小水主动查案生出她对自己有想法的错觉，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
小水抿了抿唇，坚持道，“梅姨说过，如果妖尚存一丝善念，可以只收异能，不收元精。”
一旁的梅姨尴尬地笑笑，“也不是不可以……”
沉墨脸上轻蔑的表情更甚，“你怎么就能判断他尚存一丝善念，这样的悔过他上次也说过？结果呢？他可没打算自首。梅姨能为你收错一只善于伪装的恶妖而负责任吗？”
梅姨夹在两人中间，憋成了一张苦瓜脸，“那自然是不能……我年纪大了有点犯困，你们也早点休息，熬夜伤身体哪！”
梅姨念叨着溜回了房间，照这两人这个状态下去，好像只要她在，他们就有继续争辩的理由。
小水看着梅姨的背影，正在心里嘀咕，追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熬夜伤身？
沉墨的声音忽然冷冷地响起，“这样盲目的去相信一只说过谎的妖兽，你，是不是有病？”
小水错愕地看向沉墨，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大师兄再狂再拽也从来自有分寸，这种骂人的行径小水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刚刚说了什么？他说她……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