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墨皱了皱眉，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对话框突然消失了，娜比把沉墨拉黑了。
沉墨脸色一沉，扭头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收起一脸看好戏神情的小水，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屏幕怼到梅姨眼前，眉眼发梢都仿佛在控诉无良面试官不识货。
梅姨拿着手机，翻了翻页面，不由得好笑。
瞥了一眼眉头拧得死紧的沉墨，和脸上写满“这题太难”的小水，颇感无奈，“你们都不上网冲浪的吗？这么简单的问题网上早就出了标准答案，‘我不可能有你闺蜜的微信’‘我不会让我妈骂你’。”
“so easy！”梅姨耸耸肩，开启了叨逼叨模式，“虽说咱们的工作性质是稀有了一点，但是你们得主动融入社会啊，这种讨女孩子喜欢的技能多重要！沉墨，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单身了？人家医生警察这种三点一线的职业还能吃吃窝边草，你这窝边只有……”
说到这里，梅姨下意识看向小水，那眼神仿佛看着一棵长在兔子窝边的嫩草，恨不能把它拔了送进兔子嘴里。
小水的脑子里还在自动搜索各种直男十八问，没把梅姨的话放在心上，沉墨则冷冷瞥了一眼小水，梅姨从那一眼当中读出了一点嫌弃的意思，于是生生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其实沉墨答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小水也是很优秀的，当事人是女生，让小水去接触也比较方便。”
不“方便”的沉墨想到小水先前的表现，脸上没什么表情，“她？”
……她行吗。
小水埋头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猛如虎，随即一脸谄笑地将手机双手递到梅姨面前。
“帮个忙！”
沉墨：“……”
好强的沉墨觉得求人可耻，弱鸡小水认为开挂光荣，两人的视线一交错，“嘭”地迸射出矛盾的火花，沉墨觉得这丫头没救了，没前途没志气，做任务还要找人帮忙，实在和自己不是一个路数。
对话框里，娜比正在输入中，对方很快弹出一条信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显然小水不但是个职场菜鸟，恋爱方面也不算什么有经验的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能不能说不知道？
她没有喜欢过男生，所以二十多岁还是一条可怜的单身狗。
梅姨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屏幕上认真地戳起来——看那架势，应该是没有系统地学过拼音。
很明显，她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看着看上去已年过中年的梅姨，小水突然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梅姨能自由来去于自己的梦境中，必定不是寻常人，她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是现代人，身为山海经的老板级人物，她到底来自哪里？上古？还是别的什么异世界？
山海经中那么多妖兽，难道全都聚集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别的城市也有“山海经”这样的“机构”存在吗？——照这个逻辑分析，“山海经”应该是一家全国连锁店。
梅姨对此不肯透露更多，一定有她的道理，至于沉墨，身为“大师兄”他一定知道得不少，但他对此不肯透露，一定是因为他骄傲自大唯我独尊。她下意识地看了沉墨一眼，因为高出一个脑袋的身高差，沉墨看小水时，总让人觉得他刻意垂着眼，就像现在这样。
沉墨由于身高的客观原因对小水居高临下地注视，让小水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狗眼看人低的气场。
小水狠狠地咬咬牙，下定决心，一定要干好这让沉墨都觉得对方狡猾的一票……一单，让他刮目相看。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梅姨打字费劲，但对异性的拿捏准确到位，深得娜比的心，她顺利通过了初试，被拉入了一个新人培训群。
在了解了基本的接单流程、奖励惩罚、工作制度后，新人群被解散，小水正式进入了“情感树洞大家庭”。首先她被要求发一段语音自我介绍，和一张个人照片。
有了之前几次面试的经验，小水已经不再畏惧这样的场面，何况还不用露脸，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宅男愿意花钱在网上找看不见摸不着的女朋友，大概是因为闭着眼睛就能随便造，反正谁也不知道对方现实里是圆是扁，照片？美颜相机随便拍一拍谁还不是个帅哥靓女了。
“大家好，我叫……墨墨，“墨池秋净水痕澄”的墨。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就是看看书，最喜欢吃东西。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清脆甜美的声音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群里不断有人起哄。
“美女发张照片看看呗！”
“声音这么好听，人肯定也长得美！”
“切……那可不一定。”
小水想了想，发了一张堪比身份证证件照的生活照，原相机，无修图，纯素颜，这张照片给她妈认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照片一出，群里安静了几秒，刚才起哄的都匿了，群里只有一条回复。
“看吧，我就说不一定！”
小水看着群里的信息，心底有些打鼓，原本她想着：她是进来卧底的，又不是正儿八经来上班的，需得谨慎低调，切记博人眼球。但现在没人说话，又担心难以入手情报。
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是沉墨，做了决定一定不会这么犹豫，她得努力，她想成长。
正纠结着，一个名叫“沧海蝴蝶”的好友通过群聊发来好友申请。
沧海蝴蝶：你好，我是‘情感树洞’网店的李老师，在你正式接单前，我会给你做一些简单的培训，包括聊天技巧，话术，怎么提高接单率等等。刚才你在群里发的照片，就这样发给客户肯定是不行的。你得用美颜相机，无所谓与你本人有几分相像，好看最重要，这样才能提高接单率。虽然咱们这份工作更多是靠聊天和客人沟通，但你得知道许多客人还是很在意长相的。我发一些资料给你，你看看有不懂的再问我。”
小水十分怀疑，她的这番话是粘贴复制的，因为沧海蝴蝶几乎没有停顿地连续发了几个文档，业务十分醇熟。
小水快速浏览，发现文档里都是一些聊天记录，规律且死板，比如：刚刚加上陌生男性怎么说开场白、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客人应该如何应对、怎么录早安晚安语录更讨喜等等。
在这之前，小水一直认为虽说是以金钱为前提的交流，但真诚仍是最基本的原则，但看来并非如此，所有的话术，与对方的进展程度，背后都有一整套既定流程。
所有的虚拟恋爱都是依葫芦画瓢。
小水按捺住心中的反感，没有忘记自己该干什么——寻找妖兽的踪迹，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魏丽娜。
“李老师，您能给我讲讲咱们网店的情况吗？我想多了解一下。”
沧海蝴蝶很快回复：咱们这个恋人馆刚刚成立一年多，在同类网店中能排top10。
小水：那咱们的员工一定不少！
沧海蝴蝶：上百人吧！在校大学生居多，还有不少是播音主持专业的呢。你是什么专业的？
小水：我是英文系毕业，大家都那么专业，难怪业绩那么好。
沧海蝴蝶：英文系好啊！还能接国外的单。
小水：还有国外的单？全球连锁？大公司啊。国外的单薪酬一定更高，那……是不是得TOP级的员工才能接这种单？我听说咱们TOP1是叫魏丽娜？
沧海蝴蝶：魏丽娜可是咱们这女神级的人物，最多一天能接上百单呢，什么样的单都有。不过你先不要和她比，慢慢积累经验。到时候月入几万都不是难事。
确定了魏丽娜在这家网店，小水便不再缠着沧海蝴蝶瞎哔哔，开始思考怎么找机会和魏丽娜接触显得不那么刻意。
接单并没有她想象的顺利，由于新人淘汰制的规则，小水必须在一周内接到一单才能继续留在这家网店工作。
群里每天都在花式晒单，可自己由于那张照片，连半个客户都没有，甜美的声音没用，补救美颜十级也没用，根本没有一展“实力”的机会。
看来魏丽娜能做到TOP1属实不易。
小水有些后悔当时自己要走“低调”路线的决定，果然，她还差得远呢。
思前想后，她决定用点“手段”，她想到了面试阶段就被拒之门外，如今正“赋闲在家”的大师兄。
只要接到单就能留下，让沉墨通过网店找自己聊聊天不就行了吗？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能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