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杨千紫2024-05-06 16:202,208

调查需要时间,为了确保妖兽待在他们的监控下,要留一人看着李昀,另一个人四处走访。有了酒店饭局事件在先,李昀对小水的企图就暴露了,沉墨把跑腿走访的差事交给了小水,自己留在电视台看着李昀。

小水向电视台告了假,先以电视台实习生的身份去警局了解了情况,然而警方介入调查需要摸排走访走流程,还停留在调查初期,案发路段的监控在出事前发生了故障,正在报修,肇事司机的跑车刚从4S店提出来,还没来得及安装行车记录仪。

在警局一无所获的小水把注意力放在了受害者身上,假定富二代是被冤枉的,五级伤残也是真的,那么受害者一定在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受了伤。

怎么就那么巧?现场偏偏就在监控报修的路段。

为了确认受害者是否是碰瓷,她自己想了一个招,她以上门采访为由,在警局得到受害者的家庭住址,决定去一趟受害者的家。

受害者一家四口租住在靠近郊区的城中村,小水按照地址,问了好几次路,才敲响了他的家门。

她早在警局就得到了消息,伤者尚在医院接受治疗,其妻留在家中照顾三岁的女儿和年迈的母亲。

沉墨已经去医院探查过,没有从伤者的口中得出关于碰瓷的有用信息,那么如果他在事故发生前就已经受了伤,从他的家里或者家人身上兴许能找出蛛丝马迹,老百姓对警察都有一种敬畏之心,警察调查时人多有防备,但她不同,她的身份可以百变,她此刻可以是一个看过新闻报道,对农民工深表同情,自发前来探望的网友。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一家四口挤在一间破败的小屋里时,小水还是震惊了。

脏兮兮的小孩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小水对她笑了笑,弯下腰来问他,“小朋友,你的妈妈呢?”

小孩似乎被吓到了,胆怯地转身就跑,嘴里喊着“奶……奶!”

老人从沾满污垢的床帏后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小孩手脚利索地爬上那张仅有的床上。

小水拎着牛奶和水果再次敲了敲门,对老人说道,“不好意思奶奶,打扰您了,我在网上看到了肇事司机逃逸的新闻,看网友评论知道了你们住在这里,买了点慰问品来看看您。”

老人掀开床帏,先捂着嘴咳了一阵,待看清小水是个女孩儿,手上还提满了东西时,忙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进来坐,“姑娘坐,娃儿他妈出去了,家里就剩我这个老婆子,他爸腿断了,干不了活,一家人都指着他妈打点零工吃饭……”

老人边说边拿手背擦眼泪,一说起儿子儿媳,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

小孩见老人许小水进屋,便笃定这个姐姐不是坏人,又利索地爬下床,眼巴巴地望着她放在脚边的牛奶,小水替他拿了一盒,插上吸管,小孩就拿着牛奶乖乖地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吸溜奶喝。

小水在这个小房间里愣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便走近老人,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所有的现金,数也没数塞给老人,温声说道,“奶奶别担心,孩子爸爸的腿一定能治好。”

老人忙不迭地推脱,老泪纵横,“那怎么行姑娘,这钱我不能要,丧良心……丧良心哪!”

小水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别的东西,她打量一遍周遭的环境,把老人退回来的钱又重新放在了老人的身边,“没事的奶奶,我的老板人不错,给的待遇还行,这钱你拿着。”

老人看着那钱,哽咽着说,“你的老板人不错,我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娃儿他爸在工地上做工被压断了腿,老板也不管,我们也没钱治……”

她看了一眼喝奶的小孩,又抹了一把眼泪,“娃还那么小!我又下不了地,娃儿他妈一个女人家,累死累活干一天还不够一家人吃饭……”

她看着周遭,房屋破败却并不凌乱,看得出女主人很爱整洁,除此以外,也瞧不出别的端倪,女主人不在,家里就剩老人和小孩,小水直觉今日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她安抚老人道,“奶奶,孩子的爸爸很快就能回家,您别担心,好好养身体,我还会再来看您的。”

老人紧紧攥着小水的手,“别别别,孩子她妈今天没有上工,就出去卖个废品,很快就回来,你大老远来一趟,还给我们送钱送吃的,怎么也得让她给你做点吃的再走!咱们虽然穷……但是也是知道感恩的……”

老人说着就抹起了眼泪,神色间夹杂着委屈和难过,小水不忍,想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便说道,“卖废品挺好,许多人收废品还做成了大老板呢。”

老人闻言果然笑了笑,满是沟壑的脸上还挂着泪,“什么大老板,哪那么多东西拿来卖,都是先前娃他爹在工地上摔断了腿,在垃圾堆捡的一个旧轮椅,勉强坐坐,这回出了车祸,人虽然跑了,但我听娃儿他妈说,网上闹得凶,那撞人的祸害怎么着也得给人治腿,这才想着把它卖了换点钱……”

小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点异样,试探着问道,“奶奶您是说,叔叔在出车祸之前腿就已经断了?”

老人拉着小水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姑娘你是好人,这话我对你说了你可不能对外人说。”

小水下意识地点点头。

“咱们是外乡人,娃儿他爸没读过几天书,只能干点力气活,咱们老家穷乡僻壤,工地不多,这边工地是多,但要的都是临时工,我那儿子在工地上从四楼摔下来摔断了腿,工地不认工伤,工头倒是有心帮忙,但他也没结到工钱,带我儿去医院包扎了,也掏不出钱替他治腿。”

“临时工也能享有合法权益,在工地受的伤老板就该负责任,怎么不找老板呢?”

老人情绪有些激动,攥着小水的手又紧了紧,“我们不认识老板啊!工头又不愿意事情闹大,那娃吧,我瞧着也是好人,先前给咱介绍了不少活,咱不能恩将仇报不是,娃儿他妈去找过他好多次,后来我儿出了车祸,说是撞人的那家人有钱,把我儿的腿治好是小事一桩,我那儿媳妇才没再去找工头了。我儿这真是因祸得福,姑娘你说是不?”

“啊……嗯,是,奶奶,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小水逃也似地出了房门,老人在身后喊道。

“姑娘,吃了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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