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与陈大喜打交道的经验,赵宇宙的内心已经无法保持日常淡定,【我在你眼里跟牛有分别吗!】
当然,无需赵宇宙继续挣扎,大喜托举的动作也只坚持了几秒钟。
当他被放下后,惊异的盯着靠在一边凝神思索的大喜,赵宇宙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人生经验还不足以应付‘突然被女孩托举’这件事。
很快,他就听到她有点悲伤又严肃的说,“赵宇宙,我好像真的病了。”
这句话赶走了赵宇宙心底的腹诽,他看她的神色认真了几分,询问,“你头晕想吐吗?”
赵宇宙上上下下的打量大喜,【从没听说过被酒瓶子划伤还会划到脑震荡的程度。】
陈大喜摸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出现了几分虚弱的娇柔与惶恐,“你多重啊?”
“……155。”
尽管一头雾水,他还是如实回答。
“我两年前还能托举300斤的小牛呢,那时候我才18岁。昨天打死的那头黑牛也在400多斤左右。”
陈大喜仰天感慨,“而我现在竟然连举你都吃力了…你说我这是咋了。”
她低垂着肩身,失落丧气的扶额离开,独留赵宇宙面无表情的磨牙凿齿,他看了眼手机,立即拒绝了陈大喜的微信好友请求。
【神经。】
陈大喜回房换衣服,想起白天与老李发生冲突的一幕,当时她的确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在那个来不及多想的时刻,她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难以言说的回忆……
深林之中,枪声骤响,血水浸染着草地…那段记忆让她恐惧。
是恐惧让她勇敢,促使她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她换下里面穿的吊带内衣,左臂上有个粉嫩的、已经痊愈但依然轮廓清晰的圆形伤疤。
那是独属于陈大喜在草原时的秘密。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藏着秘密。
比如,赵宇宙这夜又没睡好,他的手机不断响着,一条接着一条的短信轰炸,持续向赵宇宙输送同样的内容:赵宇宙,立即还钱!立即还钱!立即还钱!不然我们会去找你身边人讨要,后果自负!
赵宇宙悉数删除消息,最后拉黑骚扰号码,久久坐在床上,陷入沉思之中。
耳畔尽是楼下食客喝酒聊天的闹声,他长叹口气,倒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他回家的真正理由,到底还能藏多久?
第二天早上,陈大喜该去学校报道。
赵宇宙一下楼就见陈继芳在后厨给大喜蒸馒头,大喜正蹲坐在后厨的小板凳上啃苞米。
她听到赵宇宙的脚步声立马仰起头,笑眯眯的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饱满的苞米递给他。
是她一大早特意挑选的,给他留的。
赵宇宙没接,他对陈大喜的卫生情况始终存疑。
尤其是昨晚大喜在客厅刷剧,当他在洗手间里洗手后,发觉纸抽空了,要去客厅拿纸擦手的时候,大喜热情的直接用脚趾夹起了纸巾递到了他跟前…
【这种人放在医院,绝对会术后感染。】
大喜碰过的东西他都不想碰。
整个早餐相安无事,赵宇宙沉默的吃饭,瞟着大喜无敌的炫饭速度,心底蹦出了一个词儿,【金刚猪。】
大喜很早到了学校,坐在办公室门外楼梯的台阶上等老师来。
无意中听到自下而上越来越清楚的一个声音,是一个声音特别清脆的女孩在说话。
“妈妈,我真的不想结婚,我才25岁,离30岁还有好几年呢,什么叫岁月转瞬而逝,男人的年纪不也一样转瞬而逝吗?我当然在学校了,我现在可是一名老师~!我已经很低调了好吗,谁让你给了我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仙女儿也就我这样了。”
同时,大喜还听到楼上的另一边有女生们在窃窃私语。
“她除了脸还有什么?讲课文像念台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一个n线小演员也敢来教书,要不要脸啊,现在做老师的门槛也太低了,你看她每次跟学生传出丑事来,也没见校长真把她怎么样啊。”
“听说她以前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所以才能回来做老师,人家跟校长是什么关系,咱们想想都知道咯。”
然后大喜就看到楼下上来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西装的女人。
她有栗棕色及胸的长卷发,高挑的鼻梁,比巴掌还小的白色脸孔,踩着一双低跟高跟鞋,明明是最老土的打扮,却在她身材穿出了美艳感。
齐齐哈尔八中的语文老师王玉宁,混过娱乐圈的美女老师,名不虚传的容貌在现实中比她拍过的任何小角色都让人惊艳。
她刚刚走上三楼,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呼啦一下,一盆脏水就从楼上倒了下来,让她整个人惊在原地。
而让她惊讶的原因——是大喜为她挡下了那从天而降的一盆脏水,整个人湿漉漉的站在她跟前。
刚刚议论王玉宁的女孩们还不知楼下的真实情况,此时在楼上装作惊呼,“哎呀,竟然浇到王老师了,实在不好意思哦,我手滑啦!”
“对不起对不起王老师,我们刚刚擦完黑板,正要去水房排队换水!”
两个女孩齐齐探头,趴着栏杆往下一看,神色倏地顿住,这跟她们以往刁难王玉宁的情况完全不同。
其中一个女孩很快反应过来,俯视大喜,嘲讽,“你是哪位啊,穿成这样从乡下来的吗?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说完也不等大喜回答,两个人说笑着又拿着水盆跑走了。
而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冷的女孩,全程始终在一边看热闹。
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大喜一眼就记住了她,女孩冷眼瞄了下大喜,同样冷笑着,慢悠悠的走开了。
漂亮女孩名叫刘翠纷,是校花。
但‘刘翠纷最漂亮’这件事,是在王玉宁来任职之前,那时她高二。
王玉宁要大喜在这里等她,自己匆匆跑走了。
十分钟后,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运动服,然后立即牵着大喜进了洗手间,靠在一边看她换衣服。
“你是哪个班的?”
“九班。”
“原来是复读生。”
王玉宁点点头,随即语重心长的说,“以后呢,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帮我挡,也不要为我说话,你越帮我,她们可能越讨厌我,也可能对你不好哦。”
“她们为啥要这样做。”
大喜套上了运动服,拧着眉毛,为王老师抱不平,“你是老师,咋能被学生欺负。”
王玉宁转头看向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习惯性的撩了下头发,“因为美貌也是错咯,男生喜欢,女孩嫉妒,做老师的还能怎么样,调解惩罚回避没啥大用,矛盾积累也无法解释,哎呀,过一天算一天呗。”
“领导不管吗?”
“大人的世界,哪能受了委屈就找人帮忙,自己能忍就忍了。”
看大喜换完衣服,王玉宁满不在乎的转身出去,随手一指,“九班在三楼,复读班的班主任李老师要下午才能来,他今天请假了。”
王玉宁回了办公室,看到桌面上摆满了男同学们送来的小礼物,一律装进了纸盒里,放在了门口,并用记号笔标清:语文老师王玉宁拒绝收礼,请各位拿回自己的礼物。
王玉宁以为,与大喜的相遇只是自己生活中的小插曲而已。
但人跟人能做成朋友,也真是要讲究缘分的。
陈大喜再次见到王玉宁时,是在当天下午,她一个人吃着棒冰在校园里闲逛。
忽然看到操场上一个踩着平衡车的中年阿姨趾高气扬的进了校园,扯着嗓门,青天白日一声喊,“谁是王玉宁——!王玉宁在哪楼?!”
此时抱着打印材料,正要进教学楼的王玉宁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去。
中年阿姨远远的便瞄准了她,在炙热的阳光下,王玉宁这与众不同气质,还有这狐媚的小脸蛋子,不正是自家儿子手机里那女人吗?!
平衡车急速向王玉宁滑去,在她跟前稳稳停下,中年阿姨比王老师高出了半个头。
“我就是王玉宁,您找我是——?”
可王玉宁的话都没说完,来者不善的中年阿姨一个抬手就是个稳准狠的巴掌。
周遭的学生愣了,有的立即跑进教学楼去找其他老师。
“就是你勾引我儿子是吧,他给你买了手机?你立马给我交出来!臭不要脸的还为人师表呢!还敢跟他微信聊天?跟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这都什么学校什么人啊!”
不远处的陈大喜咬着棒冰,凝眉看着,从来没见到一个当老师的能被欺负成这样。
王玉宁闻着是个好人,好人就该有好运。
陈大喜把手里棒冰一扔,没有丝毫犹豫的,牟足劲跑到了中年老阿姨跟前,在她还要打王老师的时候,头一顶,顶到了中年阿姨肥胖的肚子上,生生把她顶下了平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