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财闻言假笑了两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道：你放屁！
他也实在不耐烦和贺威周旋了，便直接道：“不管四境统帅姓什么，反正不可能姓钟，贺将军和我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从说这件事起，贺威便一直盯着钟财的反应，见他不耐烦和厌恶的表情不似坐位，而自己提到郦城的所谓神迹时他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心里的疑惑也得到了答案——看来郦城的所谓神迹并不是钟财搞出来的。
知道事情与钟财无关，贺威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在成妱死后，他开始掌兵，将不少为成妱不平的旧部驱逐出去了，实在难搞的，就直接处置了。
唯有钟财，油盐不进。
说他维护成妱，倒也不见得，在成妱出事后，他压根就不曾为成妱说话。但若说他完全不在乎成妱这个小师妹，也不可能，因为钟财对他一直是面服心不服，比起成妱的旧部，钟财要聪明许多，直接请命去北疆了，还带了不少拥趸走的。
既脱离了权力核心，又保留了自己的实力。
正因如此，贺威对挂印而去的钟麟老将军和镇守北疆的钟财的消息都颇为关注，但凡抓到了把柄，他就绝不会放过。
不过钟财并不是看上去这么没脑子，又一直在北疆，把柄不好抓。
贺威露出轻松的笑意，这种事也不用急于一时。既然郦城的事与他无关，那贺威也不介意多说几句，“说来都是缘分，你不知道，郦城的神迹啊，就出现在罗尚书府邸，正巧，他有个胞弟从军，说不准，下一个四境统帅就是那个罗小将呢。”
听到这句话，钟财的面容才有了一丝缝隙，方才贺威说神谕写着‘四境统帅出自罗’他还没想太多，现在才明白原来是罗云川的‘罗’！
钟财眼底闪过冷意，寒冽刺骨。
“哦，听说陛下有意让你带罗小将几年，也好让其历练一番。”贺威含笑道。
当然，他故意提起罗云川只是为了恶心钟财，不管如何，罗云川可是杀了成妱的人。至于带罗云飞，陛下在朝会上提出时他就顶回去了。
没想到钟财抬眸看着他，也微微一笑，“是吗？那敢情好，说不准日后的四境统帅就是我徒弟？”
贺威不由暗暗咬牙：“……”
钟财则悠然冲他一点头，“贺将军，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出了宫门，早有副将和亲卫牵着马在宫门外等着。
京城繁华，纵马容易伤人，钟财想了想没有上马，冲二人道：“来，咱们走回去好了。”
副将和亲卫面面相觑：“……”在京城里散步？将军这是新添的毛病吗。
二人跟他多年，也算是了解他几分，见他走在前头默不作声，副将不由小声问道：“将军在烦恼什么事吗？难道是追丢了奸细的行踪，陛下怪罪了？”
钟财摇头，轻声将朝会上发生的事说了，“……我看贺威一派想要对晋阳王下手。”
副将对晋阳王印象深刻，不过五年前的晋阳王是军中的监军，时常和成将军在一处商讨军机要事，浑然不似如今这般。琢磨着钟财的心思，副将道：“您是想要提醒晋阳王一声，好让晋阳王小心贺将军吗？”
钟财心思几晃，嘴上却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他需要提醒？这位王爷心思深着呢，贺威身后要不是有贺长林顶着，又有宫里的太后做靠山，早被他干趴下了。”
几人功夫深厚，但凡有人近身定然会被发现，再加上声音都刻意放轻了，所以说起话来格外直白。
副将和亲卫对视一眼，表示这话没法接了。
又走了几步，钟财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副将，“要不，你找个信得过的人传个消息吧，省得那小子被坑死了。”
副将望天：“……”然后点头应了。
亲卫则性情单纯，脱口道：“那将军您还是担心顾监军嘛……哦，不对，现在该叫晋阳王。”
回应他的，是钟财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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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下朝后去了皇后宫里。
因为又是突然来的，并没有着人先禀报，所以凝香帮皇后收话本子时有些手忙脚乱。
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很想说陛下这种突然袭击要不得，但是见皇后面色*，眼神里满是期待，又默默将抱怨咽回肚子里了。
皇后的心情多与陛下有关，如今帝后关系亲密了许多，皇后娘娘的心情好了，连带着病情都好了许多。总归对皇后娘娘是好事。
皇后向往常一般迎接圣驾，又让凝香将炖好的冰糖雪梨端上来，“陛下，秋日干燥，臣妾便准备了冰糖雪梨，您放心，甜度适中，不会让您觉得腻味的。”
皇后见他面色沉凝，显然是朝中有事让他觉得烦恼，不过她知道陛下表哥对贺家的忌惮，即使如今二人关系亲厚了许多，也不愿意轻易去碰触红线，是以就当没看到一般，只将冰糖雪梨奉到他眼前。
昭帝说了声好，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尝了，浅淡的甜味和着梨香，确实不错。
吃了甜品，昭帝心情稍缓，见皇后正为他亲手倒茶，微微垂首，鬓边一络发丝垂下——往常皇后十分注重身份礼仪，从发饰到衣裳都是妥帖精致、一丝不苟的，想来今日是因为他没让人提前禀报，皇后不曾准备。
不过这般看着，平添了几分慵懒。
看着这样的皇后，昭帝平静下来后多了几分闲聊的心思，似不经意间问道：“你还记得阿旻吗？”
皇后抬起头，有几分莫名，“您指的是晋阳王吗？”
昭帝点头。
“当然记得，晋阳王小时候不是还在宫里住过几年吗，还是您亲自教养的。”皇后莞尔一笑，不过她与晋阳王接触不多，入宫就窝在坤宁宫养病，而且太后不喜欢晋阳王。
昭帝笑笑，“是啊，当年他父母早逝，瞧他一个人在府里孤零零的实在可怜，也担心晋阳王府的下人照顾不好他。”
皇后温婉道：“有陛下如此看重，谁人敢不好好照顾晋阳王呢。”
昭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你觉得阿旻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