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威语气里不由带了一丝讶异,“水来香的香露京城有名,但是香露这种东西清新淡雅即可,买太多、味道太杂,反倒落了下乘。你也是出自名门,怎么行事跟暴发户一样了。”
听了这话,吴氏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尴尬之余,吴氏又觉得可笑,在水来香时丫鬟听了池绾的话,嘲笑池绾是土包子,没想到回到家,自己被夫君嘲笑为暴发户。
莫不是报应!
“夫人,账房的徐先生在外头求见。”正院外头伺候的丫鬟小声禀报道。
吴氏一时没做声,贺威敛了敛眉,问外头的丫鬟,“徐先生这时节找夫人作甚?”若他没有记错,在吴氏怀孕之后,母亲便担心她管家劳神,特地吩咐了府中若无要事不得来打搅她。
丫鬟小心翼翼看了夫人一眼,小声道:“方才水来香的人去账房结账,账单是四万三千两银子,徐先生怕此事有什么问题,所以想和夫人确认一下。”
贺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饶是平时十分淡定,也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在水来香买了四万三千两的香露?”
吴氏原本心里就不爽快,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但是被贺威如此问,吴氏的脾气也上来了,板着脸道:“是啊,而且你放心,这四万三千两花的是我自己的嫁妆银子,并没打算走公中。”
说着吴氏吩咐贴身丫鬟拿了银票出去给账房先生。
原本是问问,不成想被吴氏当着一屋子丫鬟如此顶撞。贺威面色一僵,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出了。
待他走了,吴氏越想越气,坐在床上抹眼泪。
陪房妈妈见了连忙一阵劝,“我的好夫人,您肚子里还怀着小公子呢,可千万不能伤心流泪啊,影响了胎儿多不好。”
“你刚没听见吗,他说我是暴发户,还说我花银子太多。”吴氏任陪房妈妈给自己擦眼泪,只是眼眶更红了,声音听来也有几分委屈。
在外头遇到池绾,被坑了几万两,回来还被夫君嘲笑,吴氏心里憋屈得很。
陪房妈妈心道出门买香露就花了四万多两银子,不管多富裕的人家都得问一句啊,但是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是万万不能说的。闻言不由抚着吴氏的背,“夫人,将军就是这样的性子,再说您刚刚也是误解了将军的意思,我刚才看得真真的,将军其实就是顺嘴一问,并没有怪您的意思。再说了,咱们王府又不是普通勋贵之家,花个几万两算什么呢,何况还是您的嫁妆银子而已。”
吴氏抬起头,茫然道:“是吗?”
陪房妈妈连忙点头。
吴氏擦了擦眼泪,倒是冷静了许多。心中那股懊悔劲儿又上来了,恨恨道:“也是我太冲动,着了池绾那小贱人的道,竟然被她挤兑得买了这么多的香露。”
陪房妈妈早就听跟着吴氏出门的丫鬟说了整件事情,先将那丫鬟训了一顿——明知道夫人如今情绪不稳,竟然还撩拨着夫人与人为难。若是和正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池绾那种不走正常闺秀路子的贵女,瞧,吃亏了吧。
“夫人,您是安王府的儿媳,镇南侯只是京城勋贵末流而已,在京城一种勋贵里实在不起眼,您又何必与她计较。再说了,若实在得罪了您,您漏点意思,下面自然有人照办……”陪房妈妈苦口婆心,就差直接说夫人您何必自己亲自上阵。
吴氏听出了话头,本就心中后悔,此番更觉得陪房妈妈的话很有道理。
吴氏猛然想起件事,迟疑道:“香露入府的动静这么大,母亲院子里可有派人来问?”
陪房妈妈摇了摇头,“您放心,这事我早就替您打听过了,老夫人听了这件事也没有说什么,只说您喜欢就买,也没多少银子。”
这倒是让吴氏稍稍放心。
自她入府,婆婆待她温厚,平日里行事也极为公正。素日里与贺威发生矛盾,婆婆也是骂自家儿子的多,对她这个儿媳妇多加宽慰。
入府多年没有生养,婆婆也不曾说过半句,如今有孕,婆婆更是照顾有加。
吴氏叹了口气,“虽然母亲没有怪我,我却不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去拿热毛巾给我敷一敷眼睛,待会儿我要去伺候婆婆用膳。”
陪房妈妈暗暗点头,正因如此。
临近晚膳时分,吴氏收拾妥当便带着丫鬟婆子到老夫人院子里请安,又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盘容易克化的点心。
贺老夫人倚在美人靠上休息,有两个丫鬟跪在旁边捶腿,听到丫鬟禀报说夫人来了,才睁开眼睛。
眼神锐利矍铄,自有威压之气,只是眉梢舒展,又多了几分温和。
伺候多年的嬷嬷已经十分熟悉老夫人的习惯,见她睁开眼睛,便连忙奉上一杯热茶。
待喝了茶,贺老夫人又笑了笑,“我就知道她今日会来的。”
“夫人一贯孝顺,定然怕老夫人误会,才特特赶来解释呢。”嬷嬷笑着道。
贺老夫人点点头,面上的皱纹遮不住她的气势,“她怀孕后性情是起伏大了些,不过花点银子买个开心,倒是无妨。”
正如贺老夫人猜测的一般,吴氏进来请安后便不动声色将话题转到了香露身上,掩去了与池绾那一段纠葛没说,只说了自己想要,便买了许多。
贺老夫人自然不会怪她,也顺着话题安慰了她几句。
到摆饭的时候,贺老夫人吩咐院里的丫鬟去请贺威,“他老子在宫里用膳,就让他来陪我着老婆子吃吧。”
吴氏闻言垂首,知道婆婆此番是为了自己。
不过去请人的丫鬟跑了个空,贺威早就不在府里了。
贺老夫人撩起眼皮,不紧不慢道:“他去哪儿了?今日没有进宫,也没有出去办事,怎么也不在家。”
“门房说将军嫌家里闷,去京郊舞阳长公主的庄子了。”丫鬟连忙将打听好的消息说了出来。
吴氏脸色丕变,京郊庄子,也就是说贺威又去找华染那个狐媚子了。
“其实你不用如此吃心。”贺老夫人知道她心中所想,“我的儿子我清楚,他对那个叫华染的,并没什么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