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的烛火随后被点亮，平姑披着衣裳快步走上来，边给永乐长公主擦冷汗边道：“公主，您是做噩梦了吗？”
永乐长公主闭了闭眼，脸色苍白。
“我梦到他了……”永乐长公主呓语着，“他不肯原谅我，还给了我当胸一刀。平姑，你说他是不是想要我死？”
永乐长公主虽然在问平姑，但是目光没有焦点，“我一直以为他希望我长长久久的活着，但若是他改了主意了呢？他若是想要我死，我是不是还是死了好？”
平姑眼泪都流出来了，摇头道：“不会的，公子怎么会想要您死呢，他恨不能拿自己的命换您的命啊。”
永乐长公主偏过头，看着黄色烛火跳跃。
良久后，永乐长公主幽幽一叹，“平姑，那是以前了。经过那次的事情，他怕是恨不能我早点死了吧。”
平姑一急，正待再说。永乐长公主却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不会寻死的。我还有事没有做呢。”
这样平静的公主，让她觉得不对劲，但她明知症结所在，却无能为力，她无法去找那个消失了数年的公子，无法解开公主的心结。
翌日清早，永乐长公主府邸来了数十个太医，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永乐长公主早就回了京城，还病了。
对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长公主，京城勋贵圈里颇为叹息，想当年先帝在时，永乐长公主多么受宠。
各家都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让自家夫人去永乐长公主府邸拜见探病。
不去，显得太过凉薄，去呢，又怕得罪舞阳长公主。
太医拿了脉，在屏风外商量病情写药方。
永乐长公主恹恹看着屏风，问平姑：“他们还没讨论出来结果？”
平姑撇撇嘴，小声道：“还没呢，我看这一个两个就是不敢用药，就怕您用了药还不好，陛下会要他们脑袋。”
永乐长公主失笑，眼神玩味。
过了一盏茶时间，太医们终于商量好了，决定了药方。
永乐长公主颔首，示意平姑送客。
将太医送出去，平姑走进来就不住吐槽：“说来说去就是调养，但是您突发心悸的原因又没一个能答上来，依我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永乐长公主从屏风后走出来，凤眼含笑，“能够进太医院的人，哪有什么酒囊饭袋，真本事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们猜不准陛下对我的态度，所以才不敢用药。”
毕竟陛下若是不想让她好，下药太准就与圣意相悖。
平姑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这些人占着太医院的位置，却抱着如此现实的想法，真令人恶心。”
“不过来的太医里也有真心想要为您治病的，但是被几个年资高的太医给压住了，他们也没法子。”平姑又道。
永乐长公主笑笑不语，世上的确有抱着悬壶济世的想法的医者，但是也有汲汲于名利的小人，并不奇怪。
转而指着桌上放着的方子，“去安排他们煎药吧。”
平姑咋舌，“您还真打算喝这些人开的药？”
“当然不。”永乐长公主斜了她一眼，“我才信不过这些人，不过日日照着方子熬，熬好了端给我倒掉就是了。”
省得宫里的起疑心。
平姑这才应了。
主仆二人坐下来，说起昨日的事，平姑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给宫里递帖子，说您有些不舒服，想请太医看看。但是这些太医来时，就直接问奴婢公主何时开始第一次心悸。奴婢确认，心悸这个词，绝对没有和宫里提过的。”
永乐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么说，公主府里有别人的眼线，而且就在本宫的院子里。”
心悸的事平姑不曾提过，太医却知道了。想来是宫里那位在公主府有眼线。
“是，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少，咱们从归云山带回来的人应该是没问题的，那就是原本留在公主府的人里有人生了异心了。”平姑目光一冷，“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查出这人是谁。”
永乐长公主眯起眼睛嗯了一声，又嘱咐道：“查清楚后寻个恰当的理由将人打发到别的院子，不要太明目张胆。”
她不能容忍自己住的院子有别人的眼线，但是也不想打草惊蛇，让宫里那位起别的心思。
“您放心，奴婢晓得。”平姑跟着永乐长公主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行事风格。
二人说完，平姑见永乐长公主眼下一片乌青，知道她昨夜没睡好，正要劝她再睡一会儿，门口却有婢女禀报说晋阳王府有人来了。
永乐长公主按了按眉心，听到晋阳王府四个字不由一顿，“晋阳王府，是顾旻的人？”
平姑开门让门口的婢女进来，婢女连忙道：“是，晋阳王府的管家，说是奉王爷之命来给长公主问安，还送了好些珍贵补品。还说王府如今没个女主人，王爷一个男子不便突然登门拜访，先递个帖子排队，您若是空了，便使人给王府去个信，王爷来给您请安。”
这话说得俏皮，永乐长公主不有扑哧一笑，“这小子……若想见本宫就直接来见就是了，还排什么队。”
说到这里，永乐长公主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别的府来送帖子吗？”
说到这个平姑不由有些忿忿，但还是忍着脾气将送补品的几家说了，又将递帖子拜见的人也说了。
“递帖子来拜见的这几家本宫都没怎么听过名声，听过名声的，都只是派人来送了补品，呵呵……果然是人走茶凉。”永乐长公主撑着下巴笑了，面上没有什么不满，倒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瞥见平姑脸色不好，知道她为自己气闷，反倒安慰她：“你不用生气，京城这些勋贵一个比一个现实，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年，他们如何巴结自己，如今自然是如何巴结宫里那位。
毕竟宫里那位已经贵为太后，贺家的女人称霸后宫，贺家的男人掌握了西梁大半军权。
永乐长公主目光悠远，透着一丝凉意，如此煊赫的贺家，就是不知道龙椅上的那位能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