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棚户区 日 外
⊿ 日上三竿，棚户区早已热闹非凡。
⊿ 街头巷尾跑动着聚众玩乐的孩子们和勤于生计的年轻人。
⊿ 年老些的，或坐在屋檐下纳凉聊家常，打扫街道卫生。
二， 棚户区／董大锤家 日 外
⊿ 董大锤满头大汗地拉着黄包车跑回，大锤妈立刻迎上，递上碗水。
⊿ 董大锤一口气灌完，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两把脸。
⊿ 另一边，阿蛙也拉着黄包车回来。
阿蛙：大锤，你怎么也拉起黄包车了，你家药铺你不管啦？
⊿ 董大锤嘿嘿一乐，有点不好意思。
董大锤：我把白毛的车讨过来了，药铺给我妈管着。多赚点，就能多吃点。
⊿ 阿蛙点了点头。
阿蛙：是这个理儿，那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董大锤：马马虎虎，刚够晚饭钱，你呢。
阿蛙：别提了，钱哥什么时候才出山带我们几个混饭吃啊。
董大锤：说起来，我也有两天没见着他了——
三， 吴乾家/卧室 日 内
⊿ 水汽氤氲。（卧室中拉起帘子，摆上木桶，围成了一个小浴室）
⊿ 吴乾脑袋上罩着一块大毛巾，裸着上半身慢悠悠走到镜子前，伸手抹出一小块清晰
的镜面，映出长着胡渣的下半张脸。
⊿ 吴乾颇为仔细的刮起胡子（只露下巴）。
四， 吴乾家/卧室 日 内
⊿ 吴乾（背影）盘腿坐上床，端详着床上摊着的一套新衣服。
⊿ 吴乾拎起上装往后背上一甩。
五， 棚户区 日 外
⊿ 阿蛙眼睛一亮，指着刚从家里出来的吴乾。
阿蛙：哎，说什么来什么，那不是钱哥了吗，（大喊）有钱——
⊿ 吴乾注意到两人，董大锤和阿蛙纷纷跑向吴乾，吴乾热情招手。
吴乾：Hi～
⊿ 两人从上到下结结实实把吴乾打量了一番，不禁发出赞叹声。
董大锤：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阿蛙：看着像喝过洋墨水的假洋鬼子！哎，钱哥，是不是准备发财去啊，带我一个。
⊿ 吴乾一脸得意。
吴乾：你懂个屁，老子这是要去当英雄。
董大锤：当什么东西？
吴乾：Very good。
阿蛙：什么意思啊钱哥？
吴乾：yes，very good。
⊿ 见吴乾摇头晃脑，董大锤跟阿蛙对视一眼，一脸不解，吴乾数落两人道。
吴乾：瞧瞧你俩这素质，没文化真可怕，连这么简单的英文都听不懂，还想赚钱？告诉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是拉什么车，干什么活，而是这里。
⊿ 说着指了指自己大脑。
吴乾：老子现在就加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学会，准备进军文化界，用超凡的脑力为国家为人民做点贡献，你们就瞧好吧，不出一个月，我有钱就会变成上海滩响当当的大英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出去跟别人吹牛说认识我了。
⊿ 董大锤假笑着鼓掌。
董大锤：说完了？
吴乾：hmm……先谈谈你的感受，我再决定你配不配继续往下听。
董大锤：精彩精彩，有钱，你加油，我信你得很，不过哥们儿家里还等着开伙，就先忙生计去了。
⊿ 说着转身离开，吴乾立刻看向阿蛙。
吴乾：阿蛙——
⊿ 谁知阿蛙早一溜烟儿跑没了，远处传来阿蛙遥远的呼喊声。
阿蛙：钱哥，以后有钱赚的时候记得再叫我啊！
⊿ 吴乾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得意状。
吴乾：就知道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又蠢又笨，耽误老子去学会的时间。
⊿ 接着衣服往身上一甩，大摇大摆离开。
六， 剧院/后台 日 内
⊿ 学会众人每人手中拿着一本话剧《玩偶之家》的翻译本。
博文：下个月就要印刷成册了，咱们这几天得把全剧本都校验一遍，看看有没有翻译不当的地方，尽快作调整。
⊿ 学会众人点点头，准备翻开剧本。
⊿ 恰时，贺红衣带着吴乾走了进来。
⊿ 吴乾兴致高涨，热情打招呼，人未至，声先到。
吴乾：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好——
⊿ 博文及学会众人应声抬头，看到贺红衣和吴乾。
⊿ 吴乾打量众人，显得吊儿郎当。
吴乾：哟，都忙着呢？
⊿ 贺红衣白了吴乾一眼，略显尴尬，向众人介绍道。
贺红衣：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
⊿ 吴乾抢先道。
吴乾：我叫吴乾，咱们以后有肉一起吃，有架一起打，有钱一起赚！对了，你们可以叫我有钱，年纪小的就喊我一声有钱哥，咱们互相关照！
⊿ 学会众人面对吴乾的江湖习气呆愣不已，贺红衣也尴尬万分。
⊿ 吴乾看着贺红衣，低声道。
吴乾：我说错什么了吗？他们都怎么了？
⊿ 博文急忙打圆场。
博文：既然来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欢迎你加入学会。
⊿ 学会众人跟着点头微笑，博文将一本《玩偶之家》剧本递给吴乾。
博文：我们刚开始校验剧本，坐下来一起吧。
⊿ 吴乾接过剧本，疑惑地看着贺红衣一眼。
吴乾：剧本？什么玩意？
⊿ 【CUT TO】
⊿ 学会众人均手拿纸笔，神情专注，不时持笔记录。
⊿ 吴乾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膝上的本子上涂涂画画，不知在勾勒什么。
⊿ 众少年身后，桑介桥悄然走了进来，暗暗扫视着每一个人，仔细观察。
博文（台词）：犯罪的人只要肯公开认罪，甘心受罚，就可以恢复名誉。
贺红衣（台词）：受罚？
博文（台词）：可是柯洛克斯秦并没这么做。他使用狡猾手段，逃避法律的制裁，后来他的品行越来越堕落，就没法子挽救了。
⊿ 吴乾嗤笑一声，被贺红衣用胳膊肘捅了下，吃痛闷哼。
⊿ 桑介桥注意到吴乾，不悦地看了一眼。
⊿ 博文看着吴乾。
博文：这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吴乾：没有没有。
博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本来这也只是翻译的初稿，今天就是一边围读一边修改。
吴乾：真没有，翻译得特别好，继续，继续。
⊿ 博文点头示意。
博文：继续。
⊿ 雨辰开始朗读。
雨辰（台词）：人总得活下去，阮克大夫。
⊿ 吴乾毫无反应，雨辰看着吴乾，贺红衣赶紧低声提醒他。
贺红衣：该你了！
⊿ 吴乾立刻看剧本，贺红衣给吴乾指了指位置，吴乾开始读。
吴乾（台词）：不错，人人都说这句话。
贺红衣（台词）：喔，阮克大夫，你自己也想活下去。
吴乾（台词）：那还用说。尽管我活着是受……诶这字我不认识，怎么念？
⊿ 贺红衣小声提醒。
贺红衣：罪。
吴乾（台词）：罪！能多拖一天，我总想拖一天。到我这儿看病的人……（顿了顿）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啊……
贺红衣：我来念吧。到我这儿看病的人都有这么个傻想头。道德有毛病的人也是那么想。这
时候在里头跟海尔茂说的人就是害了道德上治不好的毛病。
雨辰（台词）：喔，这人你不认识，他叫柯洛克斯泰，是个坏透了的人。可是他一张嘴，就说要活命，好象活命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 吴乾突然皱眉。
吴乾：放屁，这年头能活命还不够了不起？
⊿ 众人惊讶地看向吴乾。
吴乾：多少人每天都在为了能不能吃得上下一顿发愁，还有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夜里冻的打摆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第二天的太阳，万一要是生了病，直接就相当于宣告死亡，这狗屁玩意儿居然还嚷嚷什么，活命没什么了不起？
贺红衣：剧里面的人跟你境况不同，自然会说不一样的话，你不用太较真。
雨辰：是啊，而且我们主要是体悟其中的文学性，至于道理，那都是有两面性的，要辩证地看待。
⊿ 博文略有不满。
博文：现在不是耍宝的时候，咱们别耽误功夫了，快接着进行吧。
⊿ 贺红衣立刻调整好状态入戏。
贺红衣（台词）：你觉得他──？
⊿ 贺红衣示意吴乾，吴乾翘起二郎腿不想念，博文接着念道。
博文（台词）：你想，一个人干了那种亏心事就不能不成天撒谎、做假、欺瞒。那种人就是当着他们最亲近的人，当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能不戴上一副假面具。娜拉，最可怕的是这种人在自己儿女身上发生的坏影响。
贺红衣（台词）：为什么？
博文（台词）：因为在那种撒谎欺骗的环境里，家庭生活全部沾染了毒气。孩子们呼吸的空气里都有罪恶的绷菌。
贺红衣（台词）：真的吗？
⊿ 吴乾一拍大腿。
吴乾：什么破台词！肯定假的啊，这不扯淡吗！哪个人要告诉我他出来混一句谎不撒，我见一次打一次，这他娘的才是最大的谎话，我能活到现在，靠的可全是我偷蒙拐骗的本事。
⊿ 桑介桥严肃地审视着吴乾。
⊿ 贺红衣有些生气。
贺红衣：吴乾，你认真一点好不好，我们现在是在演剧本，不是你的个人辩论会。
⊿ 吴乾无奈地翻看着自己的本子，嘟囔道。
吴乾：有问题还不能说了吗，好好好，懒得跟你们这些人一般见识！你们继续，我旁听学习还不行吗？
⊿ 吴乾兀自退到后面，打开剧本佯装认真。
博文：好，我们继续往下，雨辰，从你那句开始。
⊿ 雨辰点点头。
雨辰：人总得活下去，阮克大夫。
⊿ 吴乾低声吐槽。
吴乾：活得下去吗！
⊿ 学会众人忍不住偷笑，私下奚落吴乾。桑介桥摇摇头，起身离开。
⊿ 贺红衣觉得失了面子，上前说道。
贺红衣：你这是在干什么？认真一点行不行？
吴乾：我还要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什么狗屁学会，完全和我想的不是一回事啊。
贺红衣：你今天是第一天来，我知道你肯定不适应，慢慢来……
吴乾：什么慢慢来，我根本就是来错了地方！我可不想适应这些人！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我以为我是来拳打脚踢，除暴安良的，结果呢，就是听你们一群老先生读课文，而且还都是胡说八道！
贺红衣：你不能这么说，我们做的都是很有意义的事。你要的除暴安良可不是靠拳脚就能成的，你要学着做一个有文化的、会用脑子的人，这需要时间。
吴乾：你说我没脑子？
贺红衣：我不是这个意思……
⊿ 众人看着吴乾和贺红衣争执，面面相觑，博文忽然走过来。
博文：红衣，老师叫你去一下。
贺红衣：你在这里等我。
七， 剧院/桑介桥办公室 日 内
⊿ 贺红衣走进来，桑介桥正端着茶盅站在窗前，神色凝重。
桑介桥：有重要的事问你。红衣，最近几日，你可看到何致鸿和一个洋人来看戏？
贺红衣：何致鸿？他这般粗鲁无品之人也喜欢看戏？
桑介桥：他不喜欢，但那个洋人喜欢。
贺红衣：什么洋人？
⊿ 桑介桥将一张马尔斯的照片推到贺红衣的面前。
桑介桥：怡和洋行的董事长。这戏演了几日，何致鸿便陪看了几日。
⊿ 贺红衣定睛细看马尔斯，神色一凛。
贺红衣：是他？
⊿ 【闪回】赌场贺红衣与马尔斯的任意照面。
贺红衣：万术大赛，他是幕后押注人之一。
桑介桥：万术大赛……知道马尔斯的赌注是什么吗？
贺红衣：不知。
⊿ 贺红衣与桑介桥对视一眼。
贺红衣：难道——老师怀疑他和何致鸿在万术大赛里，达成了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易？
桑介桥：虽是怀疑，但上次何致鸿狗皮膏药一样黏了这洋鬼子几日，南诚信和眠云阁几个烟馆就秘密开张了，要说与二人无关……
贺红衣：若如老师所言，此番何致鸿又肯舍下颜面谄媚逢迎，想来怡和洋行的动作已经提上
了日程。老师，我们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
⊿ 桑介桥沉吟半晌，点头。
桑介桥：准备一下，明日你和雨辰去怡和洋行探探风声。
贺红衣：好。
桑介桥：至于吴乾这个人，你觉得还有必要留下吗？
贺红衣：老师，吴乾他今天是第一次来，还有些不适应……
桑介桥：我刚才观察了好一阵子，我想他不是适不适应的问题，他和我们实在不像一路人，也没什么过人之处，我看，还是请他离开吧。
贺红衣：老师，你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改的。
桑介桥：人和则聚，没必要将不合适的人硬绑到一起。他这般顽劣之徒，于学会恐怕无益。
吴乾（OS）：贺红衣，今天是你让我来的——
⊿ 贺红衣和桑介桥回头，桑介桥皱眉。
⊿ 吴乾不知何时倚在门边，十分不悦。
吴乾：——我也来了。既然你们瞧不上我，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也瞧不上你们，以后别再一大清早跑去我家烦我！
桑介桥：无礼。为何不敲门？
吴乾：门没锁啊。
贺红衣：吴乾，唤老师。
⊿ 桑介桥摆摆手，走到吴乾面前。
桑介桥：不请自入非君子，出言无状是小人。吴乾，明镜破格纳你入会，乃红衣力荐。我看你有几分聪明，本想着加以管教约束，你能摒弃陋习日益精进，或许日就月将有所建树。
⊿ 桑介桥说的口干，伸出右手，贺红衣急忙奉上茶盅。
贺红衣：老师——
⊿ 桑介桥饮尽茶水，杯盖一合。
桑介桥：可你呢，入会第一天就如此懈怠狂妄，日后可还了得。红衣几次提点，你却冥顽不灵毫无悔意，勤勉上进尚且不能，更遑论尊师重道同舟共济。红衣前来替你求情，我本盼你痛改前非，你反而执迷不悟。我桑介桥竟也有些迷惑了，你是何德何能，博取了红衣青睐？
贺红衣：老师——
吴乾：老头，你怎么比贺红衣还啰嗦。你想知道贺红衣为什么瞧上我了是吧？我告诉你，因为老子长得帅！
⊿ 吴乾说完扭头就走，贺红衣情急追出。
贺红衣：吴乾！吴乾！
⊿ 桑介桥气得抬起茶杯，压下怒气慢慢收回。
八， 剧院/角落 夜 内
⊿ 吴乾走得飞快，贺红衣不得已，动手擒住吴乾。
⊿ 吴乾反抗，与贺红衣交手，几番之后被贺红衣扭着手臂压到墙上。
⊿ 吴乾气喘吁吁，破口大骂。
吴乾：贺红衣！是你死缠烂打求着我加入你们这个狗屁明镜学会的，老子现在不愿意了！我吴乾活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骂过，骂我就算了，老子竟然一句都听不懂！什么什么冥啊灵啊，能不能骂句人话——
⊿ 贺红衣手上用劲，吴乾一阵哀嚎，迅速扭动身体卸去大半力道。
吴乾：你给老子松手！当初告诉我，说来了以后让老子当大英雄，结果你们都是一群骗子！给老子放什么不中不洋的屁，还他娘一个字也听不懂！老子不干了！老子要退出！
⊿ 贺红衣逼近吴乾，脸对着脸咬牙切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 吴乾喘得累了，摇头晃脑，降低分贝。
吴乾：你是哑巴了吗贺红衣，你能不能说句话。
⊿ 贺红衣蓦然松开对吴乾的钳制，冷眼旁观了几秒，掉头就走。
吴乾：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 贺红衣脚步顿住，吴乾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眼神冷的可怕。
吴乾：你瞧不起我，就离我远一点。
⊿ 贺红衣微微侧头。
贺红衣：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
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
吴乾：有完没完，又给我来这套！你就是瞧不起我！
贺红衣：吴乾！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我要是瞧不起你，我又何必让你来学会？
⊿ 吴乾略有动容，佯装生气。
吴乾：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那个老头都说了，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
贺红衣：你只是需要时间，你相信我，学会需要你，你也会在学会变成更好的自己，变成真正的英雄。
⊿ 吴乾将信将疑，但眉头舒展了几分。
九， 贺红衣家／客厅 夜 内
⊿ 贺青舟拎着一包凉糕推门进入，见贺红衣的外套扔在沙发上，人却不在，放下凉糕走进卧室。
十， 贺红衣家／阳台 夜 内
⊿ 贺红衣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星点灯光失神，贺青舟蹑手蹑脚走上前，贺红衣突然回头，吓了贺青舟一跳。
贺红衣：哥？你去哪了，回来也没见你。
贺青舟：去买了点凉糕，你的朋友没和你一起回来？
贺红衣：那个小朋友还在排练，你吃过晚饭没有，我去做。
⊿ 贺红衣挽起袖子向外走，被贺青舟拉住，两人一起坐到长凳上。
贺青舟：不急。有心事？
贺红衣：没有。
贺青舟：真的？
贺红衣：（叹气）什么都瞒不过你。工作上的事，有一点点不开心，只有一点点，不过看见你就连一点点都没有了，只剩下开心。
贺青舟：（犹豫）红衣，是不是因为哥哥在这住，你们两个女孩不太方便？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不能一直在你这打扰下去。过一阵子，我就出去找房子。
贺红衣：哥，你说什么呢，雨辰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真的不介意。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你又要离开我？
贺青舟：我……
⊿ 贺红衣深呼吸，挽住贺青舟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
贺红衣：我最喜欢这个阳台。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家原来好像也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贺青舟：（陷入回忆）记得，那时候你抓着我捉迷藏，结果每次都藏在一个地方，我都找腻了。
贺红衣：（笑）这附近有个私塾，傍晚的时候会有很多背着书袋的小孩子从这里经过，特别像我们小时候。
⊿ 晚风吹乱贺红衣的额发，贺青舟伸手替她理好。
贺青舟：过了私塾，经过一条街市，再往前走，就是你工作的剧院。
⊿ 贺红衣惊讶。
贺青舟：（开心）我都知道。白天我会在这附近转一转，多走一走，（沉）就好像陪着你，走完了从前这么多一个人的路。
⊿ 贺红衣抬脸，严肃。
贺红衣：哥，最近一段时间，莫要四处乱走，出门也要小心谨慎，知道吗？
贺青舟：好，都听你的。
⊿ 贺红衣闭上眼。
贺红衣：哥，我做过许多梦，梦里爹，娘，你，我们没有一个人走散。梦醒了，我想起来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我哭到喘不上气。然后我从床上惊醒，才发现，刚才还是在梦里。
贺青舟：是哥哥的错，本应是我找你寻你，免你颠沛流离之苦，最后还是你找到了我。哥哥答应你，不会再离开你。
十一， 吴乾家/客厅 夜 内
⊿ 吴乾、吴潇潇、卫乘风和董大锤围坐一桌吃饭喝酒。
⊿ 吴潇潇一脚蹬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吴乾一掌将吴潇潇的腿拍下去。
吴潇潇：干嘛！
吴乾：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是个女孩，做饭洗衣缝补件件不会，喝酒骂人打架样样齐全，活的比我们几个还爷们，以后谁敢娶你！
吴潇潇：没人敢娶我我就不嫁了，有本事咱俩过一辈子。
吴乾：我还真没这个本事。
吴潇潇：你！董大锤，以后没人娶我，我就嫁给你。
董大锤：啊？那我得和我娘商量商量……
吴乾：你看你给人大锤吓的。
吴潇潇：吴乾！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哥！
吴乾：你还摊上了个更没良心的爹呢，这个老不死的，就这么把我们俩给扔下了。
⊿ 吴乾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眼神迷离。
吴乾：唉，我以前总叫他老不死，老不死的，谁知道他还真就嫌命长了，早知道当初就换个名字，叫他死不掉的多好，现在还能多一个人陪我喝酒。
⊿ 吴潇潇在一旁也耷拉个小脸，卫乘风一把揽住吴乾。
卫乘风：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你们也别逗她了。潇潇，高兴点，你笑起来特别漂亮。
吴潇潇：真的！
卫乘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相信我，你一点都不像假小子。
⊿ 吴潇潇脸上乐开了花，抢过吴乾的酒杯当镜子照，不时娇羞地看上卫乘风一眼。
卫乘风：有钱，我感觉你有心事，听说你新进了个什么文化组织，是不是在里面待得不高兴了。
⊿ 吴乾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卫乘风。
吴乾：笑话，我哪里看着像是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而且人家是个学会，不是什么文化组织。那里面每个人都特崇拜我，毕竟就在这短短几天里，老子的英文水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流了。
⊿ 董大锤连忙敬了吴乾一杯。
董大锤：真的假的，有钱，出息了啊。
吴潇潇：听他瞎掰，你让他秀两句英文听听！
吴乾：very good，yes，hello，very very good。
⊿ 董大锤皱眉。
董大锤：你怎么来来回回就一句“歪瑞谷德”。
吴乾：你懂个屁，这句话用不同语气念出来意思不一样！
卫乘风：哎，那你们学会每天就只教英文吗？
吴乾：哪儿啊，我们还管工作，出来后要么可以直接去银行，要么可以去学校上班，想饿都饿不死。
⊿ 董大锤眼睛都亮了。
董大锤：还有这种好事？
吴乾：早跟你说过了，有了文化才有更大的赚头，你就是不信。
吴潇潇：呸，你要去银行工作银行得全破产，去教书学生得全教成智障，什么学会瞎了眼，还给你安排工作。
⊿ 吴乾猛地弹了吴潇潇一个脑瓜崩。
吴潇潇：啊！疼！
吴乾：活该，叫你满嘴放屁。
⊿ 吴潇潇捂着脑门噘嘴，卫乘风往手里倒了些许酒液，搓热了掌心给吴潇潇热敷。
⊿ 席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 大锤埋头苦吃，时不时抬头憨笑一声。
⊿ 吴潇潇闹着抢卫乘风酒喝，卫乘风躲闪，看向吴乾求助。吴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吴潇潇辣的直咧嘴，哈哈大笑。
⊿ 吴乾兄妹和卫乘风三人喝到微醺，昏昏欲睡。吴潇潇歪倒在卫乘风怀里，卫乘风虚虚拢了拢，慢慢将吴潇潇的头放到桌上。
⊿ 大锤默默收拾好碗筷，离开。
⊿ 吴乾揽住卫乘风的脖子。
吴乾：今天高兴，别走了，我想和你说说话。走，先去洗澡。
⊿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吴潇潇抬脸看了一眼，又把头埋回臂弯。
卫乘风：这样……不太好吧……
⊿ 吴乾大着舌头。
吴乾：我们两个谁没见过谁的屁股？有什么问题？
⊿ 卫乘风无力反驳，被吴乾拉着走向卧室。
十二， 吴乾家/天台 夜 外
⊿ 月明星稀，天台空无一人。
吴乾（VO）：吴潇潇，大半夜的跑哪去了，赶快回来睡觉！
⊿ 吴潇潇坐在天台上，双手托腮，眼神呆滞，双颊泛红。
⊿ 【闪回】吴潇潇歪倒在卫乘风怀里，卫乘风虚虚拢了拢，慢慢将吴潇潇的头放到桌上。
⊿ 吴潇潇猛地打了个颤，眼神开始迷离。
⊿ 【OS：群猫叫春声
⊿ 吴潇潇听见声音，爬起来探头向下张望，随后蜷成一团一手捂住半边脸，一手堵住一只耳。
⊿ 吴乾推开窗，捡了一个小石头砸中吴潇潇的脑袋。
吴乾：猫发春你也发春啊。
⊿ 吴潇潇起身将吴乾推回屋里，啪的一声关上窗户。
吴潇潇：要你管！
十三， 怡和洋行外 日 外
⊿ 怡和洋行外的街市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 一辆轿车在大门前停稳，买家走下。
十四， 怡和洋行/经理室 日 内
⊿ 买家将一个小木箱推给桌子对面的洋行大班。
⊿ 大班开箱，箱中银票契票不等，满满一箱。大班清点好数目，正欲将箱子收好，买家伸手按住箱面。
⊿ 买家靠近大班，低声道。
买家：自古以来，做生意就讲究个钱货两讫。定金已如数奉上，且不说今日之前，上等货非要去南诚信和眠云阁几个大烟馆报提，现在您又要我家老爷等上几番时日，这般道理，鄙人实在难懂。还烦请大班告知，这批货最快什么时候能到，我家老爷等得可有些不耐烦了。
⊿ 大班拢了拢袖子，笑的公事公办。
大班：也烦请您回去禀明，最近风声紧，各位老爷都在催促。可是心急就吃不了热豆腐，您说是不是？
买家：（冷笑）虎门之后，所有意图暗度陈仓之人中，只有马尔斯先生的栈道修的最为精妙。
⊿ 大班轻轻拂开买家的手，收好箱子，语带敷衍。
大班：此话何意。
买家：我们明面上签着洋行的商务合同，暗地里亲自去各个馆子上提货。从头到尾，这些货看起来跟怡和洋行就没什么关系。即使上面查下来，也查不到马尔斯先生的头上。这个算盘，打的真是精明。
大班：（漫不精心）虎门之前，滇土劣土下等杂膏比比皆是，富户穷户男人女人，都能随便来上一口，岂能显示出各位老爷与众不同的尊荣。我们将最好的洋土，献给最有资格享用的人，看起来，各位老爷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 大班一抬眼皮。
大班：您再耐心一些，毕竟这有价无市的生意做一天，老爷们就快活一天。都像您这么催促，生意做不下去了，该如何是好呢？
十五， 咖啡厅 日 内
⊿ 马尔斯坐在桌前用早餐，何致鸿坐在对面。
马尔斯：你们中国人见面喜欢问吃了没，以示亲切。何老板，吃了没？
⊿ 何致鸿落座，闻言用手抓起面前盘子里的煎蛋塞进嘴里。
何致鸿：吃了，但还是饿，您也知道，我的胃口，大得很。
⊿ 马尔斯大笑。
马尔斯：我就喜欢和胃口好的人做朋友。
何致鸿：董事长心情甚好，看来是有好消息。
马尔斯：下个月 18 号。
何致鸿：时间准确吗？
马尔斯：十一点钟开始押送，一个小时后全部入库。我会让洋行大班将保险柜密码更换，这个密码只有他和我知晓，万无一失。
⊿ 何致鸿喜上眉梢。
何致鸿：什么时候运走第一批？
马尔斯：到货后的三日。
⊿ 何致鸿激动拊掌。
何致鸿：好好好，的确是好消息。
马尔斯：何老板，这批货不能有半点闪失，出了问题，我们都要饿肚子。
何致鸿：上下关卡我都已经打点妥当，只要董事长这里一切顺利，我这边自然毫无风险。
⊿ 马尔斯满意地举起牛奶杯。
马尔斯：那就祝我们——
何致鸿：吃的愉快，舒心。
十六， 怡和洋行/大堂 日 内
⊿ 贺红衣烫了头发，戴着眼镜，左手拎着一个箱子，右手挽着男装打扮的雨辰走进怡和洋行，两人装扮与寻常贸易商无异。
十七， 怡和洋行/经理室 日 内
⊿ 大班领着雨辰和贺红衣进入，恭请二人落座。
大班：陈先生的来意大写已向我禀明，不过我稍有疑惑，正常商货大可存放在货行仓库，您想存在洋行——
⊿ 雨辰微微一笑。
雨辰：我们这批货，十分贵重，放在普通的货行，我不放心。
大班：十分贵重？
⊿ 大班扫了扫贺红衣的箱子。
⊿ 雨辰点头，贺红衣将箱子打开，露给大班一条缝隙。
⊿ 箱子里装着西药，大班恍然大悟，似笑非笑。
大班：的确贵重。那您这批货共有多少呢？
贺红衣：一百箱。
大班：一百箱？这……我们洋行的保险柜可装不下这么多的货。
雨辰：无妨，如果怡和洋行放不下，我们还可以去太古洋行，礼和洋行——
⊿ 雨辰和贺红衣起身，大班紧忙拦住。
大班：您先别急，上海滩最大的保险柜就在我们怡和洋行，我们这都装不下，其他洋行更不行。
雨辰：哦？
大班：这样，您的货什么时候需要入柜？
雨辰：下月 18 日。
大班：18 日？不能换个日子？
贺红衣：不可，18 日的码头不会同往日一般检查，有机可……
⊿ 贺红衣点到为止，大班心中琢磨。
大班（VO）：何老板通了码头 18 号的督查岗，下面的人放出风声赚点小财实属正常，看来此人还真是想要存柜来躲避追查。有钱不赚，董事长可要宰了我。
⊿ 大班开始相信雨辰所言非虚，打消怀疑。
大班：那您想何时入库？
⊿ 雨辰试探。
雨辰：暂时未定，或许随时。
大班：除了上午 11 点到 12 点间，都可以。
贺红衣：可否临时提取？
大班：随时。哦，稍等。
⊿ 大班伸手数日子。
大班：目前……22 号午间不可。
⊿ 雨辰与贺红衣对视，相视一笑。
雨辰：好。
⊿ 大班稍有难色。
大班：还有一个小问题，您这一百箱可否拆分？
雨辰：如何拆分？
大班：分成两份，各五十箱存——
雨辰：不可。一百箱就是一百箱，必须整整齐齐。若是大班早早告知需要拆分，我们大可不必多言。
贺红衣：浪费时间。
⊿ 雨辰和贺红衣一脸怒容迅速离开，大班拦都拦不住。
大班：哎哎，另五十箱可分装其他小保险柜啊陈先生，您听我说完啊——
十八， 桑介桥办公室 日 内
⊿ 桑介桥正在打电话，声音疲惫。
桑介桥：新一批月刊被封了，安徽那边还有几个人员被抓，我需要一笔钱去疏通关系……是，是胡部长，这事的确不大，可我也……好，我知道了。您交给我的事，已经在办了，好，此等意外的小事，就不劳烦组织了。
⊿ 桑介桥挂上电话，无奈坐回椅子上。
⊿ 敲门声，桑介桥恢复状态。
桑介桥：进来。
⊿ 贺红衣、雨辰推门而入，雨辰十分兴奋。
雨辰：老师果然料事如神，怡和洋行真的选择在那日行动。
⊿ 桑介桥微笑道。
桑介桥：是组织的消息可靠，何致鸿不会随随便便花大价钱买通码头督查岗，下月 18 日，恰好一个月的时限。
贺红衣：如果我们没有猜错，马尔斯和何致鸿就是利用怡和洋行最大的保险柜来存储和分销鸦片。按照今日大班所言，保险柜最大容量约五十箱，下月 18 日中午 11 点至 12 点，鸦片会被押送入库，三日后分行经理将来提取。时间颇为紧张，老师，我们该怎么做？
⊿ 桑介桥沉吟良久，将茶盅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桑介桥：偷出保险柜。
⊿ 贺红衣惊住，雨辰激动拊掌。
雨辰：实在是——（转小声）刺激。
桑介桥：此次行动风险极大，棋差一招满盘皆输，需要从长计议。红衣，把他们叫进来。
⊿ 【cut to】
⊿ 贺红衣、雨辰、博文等几个学会心腹不时发表意见，桑介桥不住摇头。
桑介桥：不行，通通不行。
⊿ 贺红衣神情犹豫。
贺红衣：老师，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学会内部几乎都是进步学生，或是职员，如果行动出现差错，很容易被查到身份底细，到时学会极可能暴露。除了——
⊿ 桑介桥抬眼看向贺红衣，紧皱眉头。
桑介桥：不可。
⊿ 贺红衣不放弃。
贺红衣：这次的任务与往日不同，您也看到了，我们盲目讨论，就算再研究几日，也不一定有更好的行动方案。可是偷骗二项，吴乾最为擅长，或许他能给我们提供不一样的思路。况且吴乾混迹市井，加入学会的时间也不长，就算查到吴乾身上，也不会牵扯出学会。
桑介桥：红衣，你糊涂了么，吴乾心思根本不在学会，如何保证他不会泄密。
贺红衣：老师，吴乾任性妄为不懂规矩，作为引荐人，我有很大的责任。但我了解吴乾，我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他守口如瓶，只要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 桑介桥一声长叹。
十九， 剧院/后台 日 内
⊿ 简陋的木架子上垫了层层叠叠的花色布料，桌上堆满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 吴潇潇探头探脑走进，摆弄摆弄这个，闻闻嗅嗅那个，打了个喷嚏后一脸茫然。
吴潇潇：花姐，花姐？
花蝴蝶：来我这做什么呀，小丫头？
吴潇潇：我……想讨点胭脂水粉。
花蝴蝶：呦，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要等七老八十才开窍呢，告诉花姐，哪家小少爷让我们潇潇都春心萌动了啊？
⊿ 吴潇潇又坐起来，被花蝴蝶按回去。
吴潇潇：我没有！你不是经常说女为什么自己者荣——
花蝴蝶：那叫女为悦己者容。
吴潇潇：管它什么荣呢，反正我就是想试试，你帮我挑挑呗。
花蝴蝶：呵，嘴硬。
⊿ 花蝴蝶挑了几罐胭脂水粉扔到吴潇潇身上，转身离开。
花蝴蝶：先自己琢磨琢磨吧，等我去给演员们化个妆，回头再来点拨点拨你。
二十， 棚户区/任意地点 日 内
⊿ 阿狼扭着腰翻出自己的珍藏肚兜，一件件在吴潇潇身上比量。
阿狼：女人的美，必须由内而外，单单注重外表是远远不够的。
⊿ 董大锤不忍直视，默默捂住了眼睛。
董大锤：潇潇，你最近是吃了什么脏东西，还是被人下了蛊，为什么变得这么娘啊。
⊿ 吴潇潇轮圆拳头，作势要打董大锤。
吴潇潇：你是不是想把每年的今天都变成你的忌日。
⊿ 阿狼斜睨了一眼董大锤。
阿狼：你个糙汉懂什么，潇潇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了不好吗。
吴潇潇：阿狼，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变得像你一样，温柔妩媚婀娜多姿。
⊿ 阿狼十分受用，翘起兰花指挑起吴潇潇的下巴端详。
阿狼：天资不够，就只能后天来凑了。
⊿ 吴潇潇点头如捣蒜，阿狼把最艳丽的一件肚兜扔在吴潇潇头上。
阿狼：去，换了它。
⊿ 吴潇潇瞪大眼睛。
吴潇潇：我以为你刚只是比划一下我的尺寸，结果你还真让我穿这块破布出去啊！我才不要，我要穿裙子——！
二十一， 吴乾家 /客厅 日 内
⊿ 【OS：敲门声
吴乾：大早上的，谁啊！
⊿ 吴乾慢悠悠过来开门，发现是贺红衣，十足不耐烦。
吴乾：你怎么又来了！我知道你想我离不开我，一日不见我浑身难受，但是我求求你啊，下次能不能晚点再来，大清早扰人清梦很可恨啊！
贺红衣：太阳都快下山了。
吴乾：当我没说。
⊿ 吴乾转身进屋倒杯水喝。
吴乾：我什么任务都不想知道，贺红衣，那天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退出。
贺红衣：明镜学会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好不容易向老师要来的机会——
⊿ 吴乾笑呵呵。
吴乾：你还真想扒我一层皮！
⊿ 贺红衣有些着急。
贺红衣：你不要任性，这个任务非你不可。
⊿ 吴乾堵住耳朵，咿咿呀呀哼起淫词艳曲。
⊿ 贺红衣抄过一旁桌子上的水杯，把吴乾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下定决心。
贺红衣：你若执意要走，我不拦你，完成最后一个任务，我放你离开。
⊿ 吴乾毫不在意，吊儿郎当地趿拉上鞋子。
吴乾：老子才不要被你们榨干！现在我要去赴我的好兄弟的约，女侠，让让路。
二十二， 巡捕房 /余德义办公室 日 内
⊿ 余德义盯着桌上的一叠银票，满面不悦。
余德义：这个月，怎么又少了？
⊿ 李鹿站在余德义面前，毕恭毕敬。
李鹿：怎么会呢，您再数数。
⊿ 余德义盯着李鹿，不说话，眼神凛冽。
⊿ 李鹿赶忙继续解释。
李鹿：这几个月，确实比以前少了点，不过只要是我收上来的，保证一个子儿不少，都在这儿了。
⊿ 余德义点了一下头。
余德义：知道了。
李鹿：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随时再叫我。
⊿ 余德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李鹿退了出去。
⊿ 余德义看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对着李鹿的背影眉头紧皱。
余德义：到时候了，得换个听话的。
二十三， 巡捕房 日 内
⊿ 卫乘风坐在桌前看文件。
⊿ 李鹿慢悠悠踱到卫乘风身侧，掸了掸卫乘风干干净净的肩膀，卫乘风抬手拂下。
李鹿：呦，乘风啊，我这好心替你拍拍灰，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 卫乘风看了一眼肩侧。
卫乘风：我觉得很干净，不劳你费心了。
李鹿：干净？
⊿ 李鹿上下扫视卫乘风的背影，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屁股上。
李鹿：从虹口第一监狱出来的人，还真没几个干净的。
⊿ 卫乘风握拳。
李鹿：不过这监狱，蹲的真是值！下次有这种好机会，兄弟我可要和你争上一争，否则你一个人悄悄博得了巡长的满堂彩，我们这些弟兄看着，眼红！
卫乘风：你什么意思！
李鹿：（凑近低声）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 卫乘风挑衅地看着李鹿。
卫乘风：好啊，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九死一生的好机会，我一定尽全力，举荐李哥。
⊿ 卫乘风和李鹿对视着，剑拔弩张。
⊿ 周围的巡捕们窃窃私语。
巡捕甲：诶，你觉不觉得乘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 巡捕乙点点头。
巡捕乙：他以前可从来不这么说话。
巡捕甲：到底是怎么回事？
⊿ 巡捕乙摇摇头。
⊿ 恰时，余德义走了过来，瞪着卫乘风和李鹿。
余德义：怎么回事？
⊿ 围观巡捕纷纷收起八卦的眼神，低头佯装忙碌。
李鹿：没事，我们俩闹着玩儿呢。
⊿ 卫乘风冲着李鹿冷哼一声。
卫乘风：是吗？
⊿ 余德义颇为不满，瞟了李鹿一眼。
余德义：我不管你们几个小巡捕之间有什么龃龉，私人纠纷私下解决，在巡捕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卫乘风、李鹿：对不起，长官。
⊿ 余德义举起手里的季度考核本。
余德义：这个季度考核第一，是卫乘风。
⊿ 巡捕们纷纷低声议论。
巡捕们：是卫乘风啊……才刚回来没多久就第一……厉害……
余德义：乘风，自从回来以后，勤勉上进踏实肯干，不错。
卫乘风：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余德义：以后公共租界那块地，就划到你的巡逻区了。好好干，我对你寄予厚望。
⊿ 余德义拍了拍卫乘风的肩膀，卫乘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点头。
⊿ 巡捕们纷纷祝贺卫乘风。
巡捕们：祝贺啊乘风……风哥，以后多多关照啊……
⊿ 李鹿在人群之外，满色不悦。
⊿ 余德义转身离开，背对众人时立刻浮上一丝别有深意的笑。
二十四， 巡捕房 日 内
⊿ 被阿狼拾掇成时髦名媛的吴潇潇迈着小碎步走到巡捕房里面，焦灼踱步等待。
⊿ 卫乘风从走来，笑着和回来的同僚点头致意。
⊿ 站在不远处张望的吴潇潇弄弄头发又摸摸裙摆，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迎上前去。
吴潇潇：乘风哥哥！
卫乘风：……潇潇……吗？你……你怎么突然穿成这样了，（摸脑门）没事儿吧你？
⊿ 吴潇潇抿嘴一笑。
吴潇潇：我以后会经常穿裙子的，你要习惯。
⊿ 卫乘风把脸别过去不愿直视吴潇潇。
卫乘风：我正要去找有钱——
吴潇潇：你能不能别总是三句话不离我哥。（扭捏）你看看我呀，看看我。
⊿ 吴潇潇转了个圈，卫乘风打量吴潇潇，吴潇潇眨眼。
吴潇潇：好不好看？
卫乘风：嗯……好看。
吴潇潇：和以前比，有没有更好看一点啊？
卫乘风：嗯……有。
⊿ 吴潇潇看出卫乘风心不在焉，便伸手戳了戳卫乘风的嘴角。
吴潇潇：干嘛，看见我这么不高兴？
⊿ 卫乘风尽力扯出笑容。
卫乘风：高兴，就是有点累。
吴潇潇：累了？那我们快点回家！你不是说要去找我哥吗，正好，我帮你捏捏背捶捶肩，松
松筋骨，包你神清气爽舒舒服服。
卫乘风：（迟疑）有钱，他不在家。潇潇，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找你哥。
吴潇潇：不在家？那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
卫乘风：不行，我们有大人的事情要谈。
吴潇潇：我又不是小孩！
卫乘风：别闹了，让你回去就赶紧回去吧，我们要去的地方小女孩不能去。
⊿ 吴潇潇双眼放光。
吴潇潇：乘风哥哥，你刚说什么，小女孩？你终于承认我是女孩子了？
卫乘风：你不是女孩难道是男孩吗，别说胡话，快回家去吧。
⊿ 吴潇潇蓦地脸颊飞红，垂着脑袋点头。
二十五， 酒馆 夜 内
⊿ 酒客来来往往，堂内喧嚣热闹。
⊿ 小桃红捧着琵琶唱着小曲，吴乾端着酒杯眯眼陶醉，卫乘风闷头灌酒，两眼发直。
⊿ 吴乾抢过卫乘风的酒壶。
吴乾：金榜题名大喜之时，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卫乘风：什么金榜题名时，什么意思？
吴乾：嘿，你这破获了大案，成为了正式巡捕，又得到余德义那个老狐狸的赏识，多风光啊。这不是金榜题名时是什么，卫乘风，洞房花烛夜就在眼前，你看看……
⊿ 吴乾扳着卫乘风的脑袋，让他看向四周，卫乘风没反应过来，一脸莫名。
吴乾：呆子！这么多如花美人，你看看，喜欢谁，钱哥帮你追求！
卫乘风：别闹了，有钱，喝一杯，就当是庆祝了。
⊿ 卫乘风举杯，吴乾突然尿意上涌，放下酒杯起身奔出，与另一来客迎头相撞。
大写：我的眼镜！
⊿ 吴乾捡起掉落的眼镜递给来者，指着此人张了张嘴。
⊿ 大写戴上眼镜，看清吴乾的样子。
吴乾/大写：是你！
⊿ 【Cut To】吴乾左右开弓，一边搂着一个脖子，三人皆烂醉如泥。
吴乾：当年我们俩一起干了多少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你看你，摇身一变，从小乞丐变成了洋行大写！兄弟佩服，来，干了这杯酒！情谊长久久！
⊿ 小桃红收了琵琶上楼，大写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小桃红。
大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呢，也就是特别受我们大班器重，没用几年就成了左膀右臂，事无巨细的操劳，也是累得很！
吴乾：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行不行，以前穷的底掉，半个馒头还得从狗嘴里抢。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有一条黑底白花的土狗，把我们刚偷来的豆沙包给啃了……
大写：怎么可能忘，你和那条狗对着叫了半个时辰，最后人家狗兄狗弟来了一群，你拉着我屁滚尿流地跑了三里地，那时候你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
⊿ 吴乾鼓掌，指着卫乘风。
吴乾：大英雄！敬大英雄！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卫乘风，我最好的兄弟，公共租界的巡长。
⊿ 卫乘风直摇头。
卫乘风：你别听他瞎说，我不是——
吴乾：不是什么不是！你闭嘴。
⊿ 吴乾捂住卫乘风的嘴。
吴乾：更巧的是，你们怡和洋行，就归我兄弟管！
卫乘风：真的不归我管，只是巡逻……
吴乾：给你的就是你的，什么归不归，你就得管。
⊿ 大写晕晕乎乎举起酒杯。
大写：那真是缘分，必须走一个。
吴乾：对嘛，以后大家多多互相关照，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乘风说，我兄弟就是你兄弟，
千万别客气！
⊿ 卫乘风看着眼前的酒杯，视线逐渐模糊。
租界少年 第三十集